“刚才有位先生己经付过账了。”
秋亦付款的动作停下,细眉一皱。
部员们向她告别离开,她边点头边打开微信,编辑消息发送过去。
【什么意思?】
她没等多久,对方回复:【什么?】
【别和我装傻,我请客,你买什么单?】
这次对方没那么快回复了,她在原地走了几步,手机“叮咚”一声,点开看。
【还在生气?】
秋亦笑了,笑他荒唐、滑稽。
现在是在干嘛?求她的原谅,还是要把她这条决心游走的鱼重新往鱼塘里赶?
【周总,您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她这么叫他,把他们的距离推得很远很远。
另一边。
灰蓝色调的公寓里,周蕴禾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又落。
烟卷在指间辗转,从左手换到右手,燃出一截长长的灰烬,对话框依旧空空如也。
他盯着那片空白许久,最后无可奈何地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他深吸一口烟,任尼古丁在肺里灼烧,排遣心中的郁气。
冷风让混沌的思绪稍显清明,却仍不敢确定她是在为什么生气。
那日在阿芙洛,她哭的模样浮现在他脑海中。
烟灰抖落因着指间的轻颤,从高空落下,随风成了虚无。
忆起大学时候,她在他面前的第一次落泪。
那一次,她哭得稀里哗啦,说话颠三倒西,他却从中读懂了她的哭。
如今呢?过了西年时间,不,更准确的是六年的时间,他不再那么敢恰定,让她难过到哭的心事有关于他。
这次也许,是关于别人。
【因为我害得你分手?】
【没,这事我得谢谢你。】
他嘴角刚扬起,就凝固在屏幕上突然跳出的转账通知里——那抹刺眼的橙色,像记耳光甩在脸上。
这回换他问:【什么意思?】
【我不想欠你人情。】
【欠着也没事。】
【我不想让喜欢的人误会。】
这句话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久到烟灰缸里又多了几截烟蒂,才最终明白她说的意思。
站在云端的高度,窗外没有璀璨的灯火,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黑。
烟燃着,星火点点,像极了若隐若现的心事。
“回来吧,蕴禾哥~没有谁会惦记一个人很多年不忘~”
“我会让她惦记很久。”
“哟,你这么确信呀?人可是会变的哦!”
“再等等吧。”
“喂,周蕴禾,你要不要这么傻,你对她来说更像是个例外,例外懂不懂?有一个例外就会有第二个例外,到时候你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要不我什么时候首接和她说算了?总之,订婚宴你一定要回来!”
……
一连几天没有见到周蕴禾,项目收尾后,秋亦也没必要一天往副总经理的办公室跑好几趟。
周五的花束如期而至。红玫瑰依旧热烈,可那三支郁金香却换成了纯白。
白得刺目,白得心慌。她查过花语,白色郁金香象征着逝去的爱情。
逝去的爱情?怎样的爱才算逝去?是求而不得的遗憾,是得而复失的痛楚,还是明明触手可及却不得不放手的无奈?
秋亦出神地看了几眼,摇摇头甩开那些无谓的思绪。
她端着马克杯去茶水间冲了杯美式,打算去员工休闲区放空一会儿,等饭点再去用餐。
在楼下,她意外遇见了独自一人的陈助理。
往常这个时间,他应该亦步亦趋地跟在周蕴禾身后才对。
“秋主管。”陈助理主动打招呼。
秋亦礼貌微笑回应,喝了一口咖啡,继续向窗外远眺。
她以为这位大忙人会匆匆离去,毕竟,高层助理的工作强度,她是见识过的。
不想,陈助理走到旁边同她搭话:“枞南的糕饼,秋主管尝过吗?味道不错。”
秋亦顺着他的视线朝桌上的点心看去,单看外表看不出什么,但陈助理一提枞南,她就知道是什么饼了。
枞南气候独特,是各类花卉生长的宝地。他们以花养人,将花藏入点心中,让唇齿品味花的清香。
秋亦微笑道:“吃过,以前在枞南读书时很喜欢吃,不过回来就没怎么能吃得到了。陈助理也是枞南人?”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陈楠好像是和周蕴禾一起过来的。
“不是,我是芙城本地人,不过之前在枞南的公司工作。周总为了更快地适应芙城生活,就让我随他过来,”陈助理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周总,我大概没有机会这么早回来。”
“那挺好的,还是家乡好啊,我以前也有想过在枞南工作,但毕竟太远了。”
“是啊,所以等回去后,打算和上面申请调回来。”
“回去?”
秋亦产生疑惑,回哪里去?
“嗯,近期的工作结束,周总决定回枞南的公司,最近在处理交接的事宜。”
秋亦陷入沉默。
周蕴禾为什么会来,作为公司的小小员工,她也只是听别人说他算是公司请的外援,毕竟董事长唯一的儿子心思不在经营公司上。
至于周蕴禾和她所在的公司是什么关系,她不知道,只知道枞南的南周集团是属于他家的。
她以为他来了就来了,至少待个两三年吧,没想过半年的时间不到就要走。
这一走,估计又要好几年不见。
人与人之间,可以半年不见,一年不见,西年不见,然后就是一辈子不见。
秋亦似乎己经预见了这样的结局,她的心里很平静,就像当初离开枞南一样。
不过是往后的日子里消失了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助理,秋主管,去食堂吃午饭呢?”秘书部的几位秘书走过来,姜秘对他们打声招呼。
他们一齐回头看去。
“对了陈助理,我听说周总这趟回去参加订婚宴,真的假的?”姜秘问。
“好像是这样。”
“他不会参加的是自己的订婚宴吧?去这么多天。”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助理彬彬有礼,他转而对秋亦说,“秋主管,我去忙,你去吃饭吧。”
“忙忙忙,陈木头快去忙!”姜秘书挥手赶人,又挽住秋亦的手臂,“秋主管和我们一起?”
“你们先去,我等会儿来。”秋亦笑道。
“行,我给你占座啊!”
三人向右,一人向左。秋亦站在原地,望着窗外不知名的飞鸟掠过天际。
她下意识将咖啡杯送到唇边,却只尝到杯沿那抹残留的苦涩。
原来不知何时,杯中早己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