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你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林悠的声音很轻柔，“你听，风吹过每一片叶子的声音，是不是都不一样？”
“你再感觉一下，风吹在你脸上，和吹在竹子上，感觉有什么不同？”
糯糯乖乖地闭上眼。
她的小脸上，表情无比专注。
她感觉到了。
风，是有形状的。
它有时候像羽毛，轻轻拂过。
有时候像鞭子，狠狠抽打。
风，也是有声音的。
它会唱歌，会呼啸，会叹息。
风，更是有力量的。
它能让坚韧的竹子，弯下腰来。
苏晚晴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对父女。
她一开始，是抱着一种审视和批判的心态。
但看着看着，她的心，也莫名地，静了下来。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待在一片自然风光里了？
好像从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她的世界里，只有写字楼，会议室，谈判桌，和各种各样的人。
她都快忘了，阳光是什么温度，风是什么味道。
两个小时，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叮！任务完成！】
【恭喜宿主获得闲气值800点！】
【恭喜女儿糯糯领悟技能：意在笔先（入门），自然构图（精通）！】
林悠满意地笑了笑。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见见那位大师。”
……
西合院的画室里，燃着一炉上好的檀香。
一位须发皆白，身穿中式对襟褂子的老者，正坐在一张巨大的画案前，闭目养神。
他就是陈道然。
虽然年过八旬，但精神矍铄，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画室里，还站着七八个孩子，和他们的家长。
这些孩子，都是江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孩，个个看起来都机灵不凡。
他们是今天来“竞争上岗”的。
林悠他们，是最后一组到的。
陈道然缓缓睁开眼，目光如电，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
当他看到苏晚晴时，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当他看到林悠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对林悠身上那股子懒散气不太感冒。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糯糯身上。
“你叫林糯糯？”陈老的声音，洪亮而威严。
“是的，陈爷爷好。”糯糯不卑不亢，声音清脆。
陈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指着画案边一排排的小桌子，对所有孩子说：“今天，不考你们临摹，不考你们笔法。”
“我只出一个题。”
他顿了顿，缓缓吐出三个字。
“画一阵风。”
画……风？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所有家长和孩子，都愣住了。
风？
风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这怎么画？
这不是刁难人吗？
苏晚晴的心，也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完了。
这题目，也太玄乎了。
别说糯糯一个五岁的孩子，就是她这个成年人，都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她紧张地看向糯糯，却发现，女儿的小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丝了然的微笑。
只见糯糯走到一张空的小画桌前，拿起一支毛笔，蘸了蘸墨。
她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抓耳挠腮，苦思冥想。
她只是，又一次地，闭上了眼睛。
【意在笔先（入门）启动！】
【自然构图（精通）启动！】
瞬间，她的脑海里，不再是这个古色古香的画室。
而是那片，她刚刚待了两个小时的，绿色的竹林。
她想起了风吹过时，竹子弯下的腰。
想起了风吹过时，竹叶颤抖的姿态。
想起了风吹过时，光影的舞蹈。
那阵风，在她心里，己经有了形状，有了颜色，有了生命！
下一秒，糯糯猛地睁开眼。
她的小手，握着那支与她极不相称的大毛笔，在宣纸上，动了。
她没有去画竹子，也没有去画叶子。
她的笔，落在了纸的空白处。
一笔，两笔，三笔……
她的笔触，时而迅疾，时而舒缓，时而凝重，时而轻灵。
她画的，不是任何具象的东西。
而是一种……势。
一种流动的，充满了力量和韵律的，气势！
周围的家长，都看不懂她在画什么，只觉得是小孩子在胡乱涂鸦。
苏晚晴也看不懂，她的心，越来越沉。
唯有两个人，神情发生了剧变。
一个是林悠。
他看着女儿的笔法，眼神里充满了欣慰和骄傲。
另一个，就是主位上的陈道然！
他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微微皱眉，再到身体前倾，最后，他竟然控制不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糯糯笔下的那张宣纸，眼神里，充满了惊骇，狂喜，和不敢置信！
他看懂了！
这个小女孩，画的不是竹，不是叶，甚至不是风本身！
她画的，是风吹过竹林时，留下的“气韵”！
是万物在风中，呈现出的那种最本质的，生命的状态！
这……这是传说中，只有古代那些顶级宗师，才能达到的“得意忘形”的境界啊！
“啪嗒。”
陈道然手中的一串沉香佛珠，因为主人内心的极度震动，线断了，珠子散落一地。
但他浑然不觉。
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小小的身影，和那张，即将完成的，惊世骇俗的画作！
画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其他的孩子，有的在纸上画了几条歪歪扭扭的曲线，试图表现风的流动；有的画了被风吹得歪倒的小树和飞扬的尘土；还有一个最聪明的，画了一个小女孩，她的头发和裙子都被风吹了起来。
这些画，在普通人看来，己经算是切题了。
但在陈道然这样的大家眼中，都只是流于表面的“形”，没有抓住“神”。
他们画的是“被风吹动的东西”，而不是“风”本身。
唯有糯糯。
她的画，是全场唯一一张，没有出现任何具体物象的。
宣纸上，只有纵横交错，浓淡不一的墨迹。
那些墨迹，看似杂乱无章，但仔细看去，却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动感和节奏。
仿佛能听到竹林被风吹过时，那惊心动魄的呼啸！
最后一笔落下。
糯糯放下了毛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对着陈道然，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陈爷爷，我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