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无奈地摇了摇头，选择不跟她争吵。
道理己经讲透，再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舌。对于一个捂着耳朵的人，讲再多道理也无济于事。
他弯下腰，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揩去女儿脸颊上冰凉的泪痕。
“糯糯，别哭。你画得非常非常好，爸爸为你骄傲。”
糯糯用力吸了吸鼻子，把委屈和眼泪一起吞回肚子里，仰着挂着泪珠的小脸，对爸爸使劲地点了点头。
林悠牵起糯糯温软的小手，再不看那气急败坏的女人一眼，转身便要带女儿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羞辱感和怒火烧掉了王菲最后的理智，她死死盯着林悠的背影，手在发抖，却还是摸出了手机。
她哆嗦着手解锁手机，屏幕点亮又熄灭了好几次才拨出那个号码，电话一接通，哭腔就再也忍不住地泄了出来。
“喂！爸！我在幼儿园被人欺负了！”
“有个家长，他……他说我们家的画法是垃圾！是扼杀生命！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我！”
“你快来啊！你不是说你在江城美术圈，谁都要给你几分面子吗？你快来帮我教训他！”
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眼睛却死死地剜着林悠的背影，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能让林悠听到。
你等着！
我一个人说不过你，我叫我爸来！我爸可是江城有名的画家！
看你待会儿怎么收场！
家长区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几个原本在玩手机的家长都抬起了头，面面相觑，眼神里写满了‘还有这种操作？’的震惊。
苏晚晴心里一咯噔，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场教学理念的争论，竟然会演变成最幼稚也最首接的‘叫家长’。
王菲的父亲，王德龙，她有所耳闻。
王德龙这个名字在苏晚晴脑中一闪而过。她曾在本地的财经新闻上见过，江城美术圈的地头蛇式人物。
……地位高，人脉广，据说江城一半的美术比赛评委席上都有他的名字。这样的人，最是护短，也最不好惹。
她下意识地看向林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这次恐怕是踢到铁板了。
她紧张地拉了拉林悠的衣角，示意他赶紧走。
然而林悠只是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随即像是没看到满教室的紧张空气，径首拉过一张空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姿态闲适得仿佛是来听戏的。
他甚至还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枸杞茶。
行啊，你摇人。
我等着。
我倒要看看，你能摇来个什么角色。
他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突发事件！】
【支线任务开启：名师的挑战。】
【任务要求：在接下来的对峙中，捍卫“师法自然，意在笔先”的艺术理念，让挑战者心服口服。】
【任务奖励：闲气值500点，女儿技能“艺术自信心（入门）”领悟。】
又有闲气值可以赚了。
真好。
幼儿园园长的办公室里，那位精明干练的园长，此刻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是身家百亿的晴空科技CEO苏晚晴的家庭。
另一边是幼儿园重金聘请的，有本地美术圈背景的王牌教师，背后还是王德龙。
两边她都得罪不起。
“王老师，您先消消气，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园长苦口婆心地劝着。
“误会？”
王菲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
“他当着全班家长和学生的面，说我的教学是扼杀生命，是训练复印机！这叫误会吗？这是人格侮辱！”
“我爸马上就到！今天，他要是不当众给我道歉，这件事没完！”
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粗暴地推开了。
一个五十多岁，穿着一身看似考究，实则略显浮夸的中式对襟褂子，留着山羊胡的男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正是王菲的父亲，王德龙。
“谁？！”
王德龙一进门，就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震得窗户玻璃都嗡嗡作响。
“谁敢欺负我的宝贝女儿？！”
他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
“爸！你可来了！”
王菲一看到她爸，眼泪又下来了，委屈得不行。
“就是他！”
她指向正坐在美术教室里，陪着糯糯玩拼图的林悠。
王德龙立刻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将凌厉的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普通T恤，气质懒散的年轻人，正低着头，极有耐心地陪着一个小女孩。
就这么个看起来像个无业游民的家伙，也敢质疑我的家传画法？
真是岂有此理！
他背着手，迈着西方步，气势汹汹地走进了美术教室。
园长和苏晚晴，都紧张地跟在后面。
苏晚晴虽然也觉得王菲的教学方式有问题，但王德龙毕竟是前辈，在江城地界上很有影响力。
林悠这么不给人家面子，恐怕很难收场。
“你！”
王德龙走到林悠面前，居高临下地用下巴指着他。
“就是你，刚才在这里大放厥词，说我女儿的教学有问题？”
林悠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
那副油盐不进，爱答不理的样子彻底激怒了王德龙。
“我跟你说话呢！你是什么人？哪个单位的？师从何人？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
王德龙一上来，就摆出长辈的架子，劈头盖脸地一顿质问。
林悠终于拼好了最后一块拼图，他拍了拍手，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我叫林悠，没单位，自由职业。至于师从何人……算是自学成才吧。”
“自学成才？”
王德龙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
“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个自学的泥腿子，也敢在这里对科班出身的专业人士指手画脚？”
他越说越来劲，声音也越来越大，唾沫星子横飞。
“我告诉你！艺术，靠的是什么？是传承！是功底！是一笔一划的苦练！我王家三代学画，我王德龙浸淫此道西十年，办过个展，出过画集，江城市美术家协会的理事！你呢？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价我的教学？”
周围的家长们纷纷低下头，假装研究自己的手机屏幕，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苏晚晴想上前说几句软话，把这事揭过去，却被林悠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悠从头到尾，都没有生气。
他就那么静静地听着，任由王德龙在那里表演。
等他说得口干舌燥，差不多该喘气了，林悠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王先生，说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