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月光被挤成狭长的条,落在裴秀的影子上。
那团右眼处的青晕越来越浓,像滴在宣纸上的青墨,正顺着影子的轮廓往西肢蔓延。
不知何时,镜中的“他”就能撕开虚实的界限。
“往这边走。”
苏夜拽着他拐进条更窄的巷子,墙缝里钻出的野草都带着青黑色,叶片卷成莲花苞的形状。
她从药箱里摸出把剪刀,剪下两截月光草,接着往草根上啐了口血,再塞进裴秀的手腕处,
“这草能暂时挡住影蛊的气息,但撑不了多久。”
裴秀的肌肤触到草根,冰凉的草叶竟慢慢发烫,像握一团越烧越旺的火团。
他低头看苏夜的影子,月光下,她的影子边缘泛着层极淡的银辉,与自己的青晕一碰,竟发出细碎的“滋滋”声,像水浇在炭火上。
借着月光,细细看着苏夜的面庞,那淡紫色的秀发被风吹过,露出一小片脖颈,秀发的紫与肌肤的白相交融,如同暗夜中的鸢尾花在星空的滋养下静静开放,脸的轮廓则像孕育出花朵的土壤。一切基于此,此景美得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天空的幽兰裹着夜色萦绕在她的身边。
“你的影子怎么……”
“守印人的影子可以克制影蛊。”
苏夜的声音有些发颤,嘴唇发紫,捂着嘴唇渗血的嘴角,
“但我刚才用了血契术,暂时透支了血脉之力,撑不了多久。”
她拐进巷子深处的一扇暗门,门楣上刻着半截莲花纹。
“到了,这是忘忧药铺的后巷。”
暗门后是个天井,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药渣,散发着艾苦混着莲香的怪味。
正屋的窗纸透着昏黄的光,隐约能看见个佝偻的身影在磨药。
“师父,是我阿夜。”
苏夜轻叩门板,轻声说道。
磨药的渐渐停止,片刻后,“吱吖”一声,门被推开,一位佝偻的老掌柜从屋内走出,手里拄着一根雕刻这莲花的乌木拐杖。
“是阿夜回来了呀。”
他的声音像打磨过的砂纸一样粗糙。
接着老掌柜眼神转向旁边一扫,
“这位是……”
“哦他叫裴秀……”
她抢先开口道,并从药箱中取出那个铜镜,对着裴秀照去。
“被献岁派的影蛊缠上了,而且他带了《黄泉录》。”
老掌柜听到这里,手突然抖了一下,捂着的拐杖上所雕刻着的莲花似乎亮了一下。
“《黄泉录》?影蛊?先进来把《黄泉录》拿出来我看看。”
老掌柜一步一步拄着拐杖有节奏地进入了屋内,把墙边的桌子摆到屋子中间。
“放在桌上吧,让老夫看看。”
裴秀把竹简递过去时,注意到老掌柜的手腕上,有圈极深的青黑色勒痕,像被藤蔓缠过,痕迹里还嵌着细小的莲花状倒刺,与伏龙寺失踪僧人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果然是真的,大渊献的预言果真是真实的,终究还是要应验了啊。”
没人注意到,竹简上的文字亮起淡青色光芒。
他转向裴秀,空洞的眼眶仿佛能穿透人心,
“公子右眼的青莲斑痕,是在伏龙寺藏经阁出现的?”
“是,而且……”
裴秀想起镜中那张与自己相同的脸,
“而且我还梦见……镜中有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
“那不是梦。”
老掌柜的声音变得低沉无比,接着他从架子上拿出一个陶罐,倒出一些灰色的粉末。
“那是影莲,莲教用活人影子混合莲蛊卵培育的邪物,专找血脉与深渊有牵连的人寄生……”
老掌柜的声音顿了一下,向着裴秀接着说道。
“公子……怕是你的祖上是与初代深渊封印者沾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