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水而出的刹那，裴秀的手始终紧紧攥着苏夜的手腕。
湖水顺着她湿透的发梢滑落，勾勒出纤细的肩线，月白褂子早己在渊眼的拉扯中破碎，仅余几片布帛松垮地挂在身上，微风轻轻拂过，布帛便如蝶翅般飘落。
裴秀的呼吸骤然止住。
日光穿透湖面，湖面在身上倒映出粼粼波光，像给肌肤镀了层碎金。肩颈的曲线流畅如远山含黛，腰肢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却在入水时的本能绷紧里，显露出恰到好处的柔韧弧度。
一滴滴水珠顺着脊背的沟壑滚落，经过腰侧时，被那抹骤然收紧的弧度轻轻托住，又沿着修长的双腿坠入水中，激起细小的涟漪。
她的身姿未带半分艳俗，反倒像尊被水浸润的玉像，每一寸肌肤都透着玉石般的温润，却又因刚才的挣扎，带着丝惊心动魄的脆弱。
苏夜显然察觉到了，偏过头避开裴秀的视线，慌忙抬手护住胸前，脸颊瞬间染上霞色，比发梢的紫更艳几分。紫发垂落时，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泛红想要滴血的耳尖和紧抿的唇，唯有那双眼眸，清亮得像含着湖水，带着窘迫，还有一丝慌乱。
“哦，对不住。”
裴秀猛地回过神，他的耳根烫得惊人，慌忙脱下自己的青布长衫。
布料带着他的体温，还残留着龙虎山艾草的清香，他抖开长衫时，指尖都在发颤。
“快穿上吧。”
“多谢。”
她的声音细小柔弱，如同刚睡醒的小猫，垂眸望向远处的湖水。
苏夜穿上裴秀的衣物后，倒显得有几分英气，冲淡了方才的窘迫。
长衫宽大，罩在苏夜身上，下摆首垂到脚踝，恰好遮住了所有春光。
她抬手拢住领口，布料上属于裴秀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墨香与药味，让她紧绷的肩线渐渐放松。
只是衣料太薄，仍能隐约看出她抬手时臂弯的流畅线条，以及腰间被布帛轻轻勒出的纤细轮廓。
船夫早己识趣地转过身，假装整理船桨。
湖面的风带着水汽拂过，吹动苏夜散落在肩头的碎发，秀发被她抬手拨开时，露出锁骨处淡淡的青痕，那是影渊藤蔓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像枚别致的佩饰，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裴秀别过脸，目光落在远处的水天相接处，心跳却依旧如同擂鼓一般跳动着。
方才那瞥，像幅墨画刻印在脑海里，日光、水光、肌肤的光泽与广阔无垠的湖水相交织在一起，干净得让人心头发紧。
“你的伤……”
裴秀试图打破沉默，目光落在她锁骨处的莲花印上。
“己经没事了。”
苏夜抬手摸了摸右眼，那里的青莲斑痕比之前明显了些，却不再灼痛，
“影莲的根须被锁影杖逼出来了，只是……”
她指尖划过长衫的领口，脸色有泛起微红，
“可能……以后都离不开你了。”
裴秀一愣。
“哦你不要误会了，锁影杖的灵力己经融在我们影子里了。”
苏夜的声音轻了些，顿了顿继续说道，
“师父说过，这种影契一旦结成，就再也解不开，受印人的命运被影响到就己经无法改变了……”
她抬起头，目光撞进裴秀的眼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会不会觉得……”
“不会。”
裴秀打断她，语气比自己预想的要坚定，
“能找到你就好。”
渔夫重新拿起船桨，缓缓往岸边划。
日光渐渐升高，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青布长衫的衣角与苏夜散落的发丝缠在一起。
这是不是就算是命运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结。
远处的鄱阳湖面上，那些青黑色的鬼莲仍在漂浮，只是这一次，它们不再窥伺，反而像护送的仪仗，只是随着渡船的轨迹缓缓移动。
渡船靠岸时，苏夜发梢的水滴己经干了。
她裹着裴秀的青布长衫，紫发从领口漫出来，被风一吹，便拂过锁骨处淡淡的青痕。
“找个地方落脚吧。”
“我的药箱和刀都落在影渊了，得先重新备些草药和防身的东西。”
“镇上有家百草堂，我去看看能不能配齐药材。”
苏夜拢了拢长衫领口，紫发从指缝溜出来。
裴秀跟着她往镇上走，注意到她发间别着根不起眼的木簪，这不是当初从药箱掉出来的那个簪子吗?
“这簪子……”
裴秀竟然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这是我娘留的。”
苏夜指尖抚过簪头，紫发垂落遮住她的侧脸，
“我娘说守印人的紫发里藏着辨影的本事，能看出影煞的真身。”
百草堂的掌柜是个矮胖的老头，见了苏夜的衣着，眼皮跳了跳，却没多问，只埋头抓药。
“苏夜，你的衣着是不是有些显眼了。”
苏夜买完药从百草堂走出，听他这么一说，点了点头说道，
“嗯……前面有家布庄，我去扯块布做件新衣裳。”
她拍了拍裴秀的胳膊接着说，
“你那长衫太大了，走路总绊脚。”
镇上的锦绣阁门牌不大，木招牌被日晒雨淋得褪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