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五章：服务器的陷阱与山谷的残响
辐射区的风裹着沙砾，打在林溪脸上像小刀子。她攥着猎枪往地下工事跑，鞋底子被碎石磨穿了，脚底板渗出血，却没比心里的急更灼人——苏青咳出的黑血总在眼前晃，像块浸了毒的布，死死蒙着她的眼睛。
“站住！”一道手电光突然扫过来，照亮三个穿着“官方主播”制服的人，为首的是个断了耳的男人，手里举着把改装弩，“适配体？疤脸没骗我们，你果然会来！”
林溪没说话，侧身躲到断墙后。猎枪的子弹不多了，她得省着用。断耳男的声音带着笑：“系统早说了，你最在乎那个中了毒的女人。冰心草就在冷泉里，想要？先过我们这关！”
“你们想要什么？”林溪的声音贴着墙传出去，指尖摸着腰间的匕首——是苏青塞给她的，刃口还带着苏青的体温。
“要你死。”断耳男突然扣动扳机，弩箭擦着林溪的耳朵钉进墙里，“服务器的核心机房装了‘自毁程序’，你一进去，我们就引爆。到时候你和那女人，还有山谷里的人，全得炸成灰！”
林溪的心脏猛地一沉。果然是陷阱——系统根本没打算留活口，冰心草是饵，炸服务器是钩，要把所有“反抗者”一网打尽。
她突然想起林野日志里的话：“系统的弱点在‘共情’——它算得出利益，算不出人敢拿命赌。”
“好啊。”林溪突然从断墙后走出来，猎枪扔在地上，“我跟你们走。但你们得先把冰心草给我，不然我死也不进机房。”
断耳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倒识相。把她绑了！带她去冷泉！”
两个人扑过来反剪她的手，麻绳勒得手腕生疼。林溪没挣扎，只是悄悄摸向藏在袖口的碎瓷片——是从老王牺牲的火海里捡的，边缘磨得锋利。
冷泉在工事深处，泉水泛着诡异的蓝，水面飘着几株冰白色的草，正是冰心草。断耳男踢了踢她的膝盖：“自己摘！别耍花样！”
林溪蹲在泉边，指尖刚碰到冰心草，突然转身将碎瓷片刺进身后人的喉咙。那人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了，断耳男举弩射来，她拽起尸体挡在身前，弩箭钉进尸体的后背。
“疯子！”断耳男骂着扣动扳机，却发现弩箭卡壳了——是林溪刚才扔猎枪时，故意用子弹卡了他的弩机。
她扑过去夺过弩，弓弦勒住断耳男的脖子，声音冷得像泉里的水：“机房的自毁程序怎么关？”
断耳男挣扎着：“关不了！系统远程控制的！你杀了我也没用！”
林溪的手猛地用力，弓弦勒进他的皮肉：“我知道关不了。但我能让你先死。”
断耳男的脸憋得发紫，突然指着泉边的控制台：“密码！密码是林野的首播账号！他当年闯进盲区时留的！能暂时暂停程序！”
林溪的动作顿住了。林野的首播账号——是他灾难前的游戏ID，只有她知道。她拽着断耳男往控制台走，指尖在键盘上敲下“LinYe0715”。屏幕闪了闪，跳出一行字：“自毁程序暂停10分钟”。
“够了。”林溪松开弓弦，看着断耳男瘫在地上咳嗽，“滚。别再出现在山谷附近。”
断耳男连滚带爬地跑了。林溪摘起冰心草塞进怀里，往机房跑——10分钟够了，她要炸了服务器的核心，就算死，也得拉着系统的心脏一起。
而此时的山谷，正浸在血里。
清道夫的车队撞开了第二道防线，装甲车的机枪扫得碎石乱飞。苏青靠在防空洞的石门后，手里举着喷火枪，黑血顺着下巴往下滴，滴在安安塞给她的布娃娃上，把“安”字染成了黑的。
“苏青姐！炸药快用完了！”张嫂拽着个孩子躲到她身边，胳膊被流弹擦伤，血浸透了衣袖，“要不我们退进最里面？等小溪回来……”
“退不了。”苏青咳了两声，喷火枪的火焰晃了晃，“他们在炸石门，最多五分钟就会进来。张嫂，你带孩子从密道走——程序员标过位置，在防空洞最里面的石墙后。”
“那你呢？”张嫂的声音发颤。
“我守着。”苏青笑了笑，黑血沾在牙齿上，像染了色的碎玻璃，“小溪回来要是看不到我，该闹脾气了。”
“我不走！”安安突然抱住苏青的腿，布娃娃死死攥在手里，“我爹说要守着该守的人！苏青姐是好人，我不跟你走！”
张嫂的眼泪掉了下来。苏青摸着安安的头，把布娃娃塞进她怀里：“傻丫头。守着人，得先活着。你把这个带出去，等土地长了麦子，就把它埋在土里，算替你爹看看。”
她推了张嫂一把：“快！再不走来不及了！”
张嫂咬着牙，拽起安安往里面跑。安安回头看时，苏青正举着喷火枪站起来，后背的伤口裂了，血把衣服浸成了深褐色，却像棵烧不尽的树，死死挡在石门后。
机枪声突然停了。清道夫的头目举着手环走到石门前，屏幕对着苏青，热度值跳得疯狂：“苏青？系统说你是林野的旧部？把适配体交出来，我让你当新的‘官方主播’，比守这破山谷强。”
“林野的旧部？”苏青笑了，喷火枪的火焰冲上石门，把铁烧得通红，“我是他捡回来的野狗。他说过，野狗不做咬人的狗，只做守家的狗。”
“冥顽不灵！”头目举枪对准她的胸口，“那就去死！”
枪声响起的瞬间，石门突然炸开——是林溪！她抱着冰心草站在烟尘里，肩膀的伤口又裂了，血顺着胳膊淌进怀里，把冰心草染成了红的。
“苏青！”林溪扑过去抱住她，冰心草塞进她手里，“快吃！吃了就好了！”
苏青没接，只是看着她笑，黑血从嘴角往下掉：“你怎么回来了……服务器……”
“炸了。”林溪的声音抖得不成调，把冰心草往她嘴里塞，“我炸了核心！系统活不成了！你快吃啊！”
苏青的头靠在她肩上，声音轻得像要飘走：“不用了……小溪你看……”
林溪抬头，看见石门后长出了新芽——是净化液的效果，辐射真的降下来了。阳光透过炸开的石门照进来，落在新芽上，闪着细碎的光。
“你看……光进来了……”苏青的手垂了下去，喷火枪“哐当”掉在地上。
林溪抱着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苏青苍白的脸上：“是啊……光进来了……你怎么不看了……”
安安跑过来，把布娃娃塞进苏青手里：“苏青姐姐，你看，娃娃没脏……”
布娃娃上的“安”字，被苏青的血和林溪的泪浸得软了，像朵泡在水里的花。
远处传来了鸟叫。是那种灾难前常见的麻雀，落在刚冒芽的土地上，啄着土里的碎渣。林溪抱着苏青站起来，往山谷深处走——张嫂和孩子们在密道出口等着，程序员正蹲在地上看辐射检测仪，指针落在了安全值上。
她把苏青放在干净的土地上，把冰心草埋在她身边。安安蹲下来，把布娃娃放在草边，小声说：“苏青姐姐，等麦子长出来了，我给你送新的。”
林溪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炊烟——张嫂在煮麦粒，香味飘得很远，像林野日志里画的、没有首播的傍晚。
她掏出林野的日志，翻开最后一页。上面除了那句“光总会透进来”，还有一行新的字，是她刚才写的：
“哥，我们守住了。”
风拂过书页，把字吹得轻轻响，像有人在远处应了一声。
土地里的新芽，正往土里扎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