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一章：药剂的代价与信念的崩塌
淡紫色的净化液装在十几个玻璃罐里，在防空洞的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林溪抱着一个罐子，指尖贴着冰凉的玻璃，像抱着全世界的希望——只要把这些药剂洒在山谷的土地上，三天后，辐射检测仪的指针就能回到安全值，孩子们就能在阳光下奔跑，不用再躲在铅板后面。
“先别急着用。”苏青的声音打破了洞里的宁静，她靠在岩壁上，刚喝了点水，脸色却依旧苍白，“官方主播的车队还在谷外，他们肯定在等我们放松警惕。”
“等？等多久？”林溪猛地站起来，玻璃罐在她怀里晃了晃，紫色的液体溅在罐壁上，像一滴凝固的血，“老王、阿武、刀姐……他们等得起吗？这罐子里的不只是药剂，是他们用命换来的机会！”
“我不是不让用。”苏青的声音有些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是说，得先制定防御计划。阿木，你去把谷口的炸药布置好；张嫂，带孩子们躲进最深的洞室；程序员，你跟我去调试旧雷达，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你就是不想让我哥的计划成功！”林溪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点燃的星屑花，“从一开始你就处处针对他！现在药剂成了，你又找借口拖延，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苏青像是被刺痛了，猛地首起身，后背的伤口牵扯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我安的是让所有人都活下去的心！你以为把药剂洒出去就万事大吉了？如果官方主播冲进来，抢走剩下的药剂，用它去交换系统权限，你哥的心血就真成了助纣为虐的工具！”
“你胡说！”林溪嘶吼着，把怀里的玻璃罐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淡紫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清苦的香气，却带着刺鼻的火药味。
“林溪！”张嫂惊呼着抱紧怀里的孩子，生怕玻璃碎片溅到孩子身上，“那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你疯了吗？！”
“希望？”林溪的眼睛红得吓人，像被血浸透的星屑花瓣，“在她眼里，我哥的一切都是错的！这药剂是错的，日志是错的，连我们活下去的方式都是错的！”
“我从没说过活下去是错的！”苏青的声音也拔高了，绿源液的毒素让她眼底泛起红丝，“我只是不想让大家死得不明不白！你摔碎的不只是药剂，是老王在火海里最后的眼神，是阿武扑向手榴弹时的决绝，是刀姐到死都攥着的枪！”
“你不配提他们！”林溪抓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就往苏青身上扑，“你根本不懂他们为什么牺牲！他们是为了证明我哥是对的！不是让你站在这里指手画脚！”
“小溪！”程序员一把拽住她，眼镜都被扯歪了，“你冷静点！苏青说的是对的，谷外至少有五辆装甲车，硬拼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对什么对！”林溪甩开他的手，玻璃碎片划破了掌心，血珠滴在地上的紫色药剂里，晕开一小片诡异的红，“你们都和她一样！被系统吓破了胆！我哥说过，真正的恐惧不是来自敌人，是来自对自己的怀疑！”
“怀疑？”苏青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所谓的不怀疑，就是抱着你哥的日志发疯吗？就是摔碎所有人的希望吗？就是让那些牺牲的人白白流血吗？！”
她指着地上的药剂，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你看清楚了！这不是你哥的勋章，是用命熬出来的药！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但别糟蹋别人的！”
林溪的动作僵住了。她看着地上蔓延的紫色液体，看着自己流血的掌心，突然蹲下去，捂住脸失声痛哭，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防空洞里一片死寂，只有她的哭声和洞外隐约的引擎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绝望的挽歌。
张嫂叹了口气，默默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要不……先把剩下的药剂分下去，一部分人负责洒药，一部分人跟着苏青守谷口？”
“不行。”苏青摇了摇头，眼神异常坚定，“要么一起守，要么一起撤。分散兵力，只会被他们逐个击破。”
“那……那怎么办？”阿木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手里的猎枪握得发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药剂烂在这里。”
苏青没说话，只是走到林溪身边，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少女的哭声渐渐小了，却依旧在抽噎，像只受了伤的小兽。
“你哥的日志里，有没有写净化液的保存方法？”苏青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林溪没抬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日志里撕下来的一页，上面用铅笔写着：“净化液需避光低温保存，有效期七天。”
“七天。”苏青把纸折好，塞进怀里，“我们有七天时间。今天先加固防御，明天一早，阿木带两个人，假装去洒药引他们进来，我和程序员在谷口炸掉他们的装甲车，张嫂你趁机带着其他人把药剂洒遍山谷。”
“引他们进来？”林溪终于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那阿木他们……”
“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苏青的眼神很坚定，“我们有老王留下的喷火枪，有阿武藏的炸药，还有你哥留下的山谷地图——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该帮我们赢。”
林溪看着她，突然想起老王在火海里的笑容，想起阿武扑向手榴弹时的背影，想起刀姐缺了两根手指的手。她慢慢站起来，擦掉脸上的眼泪，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我跟阿木一起去。”
“你不能去。”苏青立刻反对，“你是唯一能准确配制补充药剂的人，必须留在后面。”
“我必须去。”林溪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我哥说过，自己酿的酒，再烈也得自己喝。这药剂是我配的，危险，也该我去担。”
苏青看着她，突然想起林野日志里的一句话：“小溪像我，认死理，但她比我勇敢，敢为了信的东西，把命赌上去。”
她点了点头：“好。但你得答应我，听指挥，不准冲动。”
林溪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去收拾剩下的玻璃罐。她的掌心还在流血，却紧紧抱着罐子，像抱着某种不容侵犯的信念。
洞外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像一头饥饿的巨兽，在黑暗中磨着爪子。防空洞里，幽影草的火焰还在跳动，映着每个人脸上的决绝——他们或许有过争执，有过怀疑，有过撕裂般的疼痛，但此刻，在淡紫色的药剂光线下，所有的分歧都暂时被压了下去，只剩下一个共同的目标。
活下去，带着那些牺牲者的份，好好活下去。
而林溪不知道的是，苏青在转身的瞬间，悄悄将最后一支解毒剂塞进了她的背包——绿源液的毒素己经开始影响她的视线，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至少，得让这孩子活下去，亲眼看到山谷长出第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