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章：净化液的疑云与撕裂的信仰
山谷的防空洞里，幽影草的蓝绿火焰还在铁盆里跳动。林溪把星屑花的花瓣摘下来，放在石臼里细细研磨，银色的粉末沾在她指尖，像落了层碎雪——这是最后一步了，只要将星屑花粉、幽影草汁液、凝血根提取物按比例混合，就能得到净化辐射的药剂。
戴眼镜的程序员蹲在一旁，手里拿着林野的日志复印件，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不对……日志里写‘星屑花粉需与幽影草汁液等重混合’，但凝血根的提取物是强酸性，等重的话，可能会中和药效……”
“我哥不会错！”林溪的声音陡然拔高，石杵在石臼里杵得咚咚响，银色的粉末溅出来，落在她手背上，“他做实验从来都是精确到克！你是不是算错了？！”
“我核对了三遍！”程序员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固执，“凝血根的PH值是3.2，幽影草汁液是8.7，星屑花粉是中性。等重混合，酸碱中和，最后可能只剩下一堆没用的粘液！”
“你懂什么！”林溪猛地站起来，石臼里的花粉撒了一地，“我哥研究了三年！你才看了三天日志，就敢说他错了？！”
苏青靠在岩壁上，绿源液的毒素让她一阵阵发晕，却还是开口道：“让他再算一遍。如果真有问题，总得想办法调整。”
“你也不信我哥？！”林溪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像被踩碎的星屑花，“从红树林到辐射区，你一首怀疑他！现在他连最后留下的配方，你都要质疑？！”
“我不是质疑林野。”苏青的声音有些发哑，却异常坚定，“我是怕系统篡改了日志。周研究员、铁手……他们都被系统耍得团团转，你敢保证，这日志就一定是原样？”
“不可能！”林溪嘶吼着，抓起地上的日志复印件就往苏青身上砸，“这是我哥用命换来的！你凭什么怀疑它？！你是不是巴不得净化液失败，好证明你比我哥聪明？！”
“林溪！”苏青猛地站起来，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她指着洞外，声音像淬了冰，“老王是为了什么死的？阿武是为了什么死的？刀姐到死都举着枪，是为了什么？！他们不是为了让你抱着一本可能有问题的日志发疯！是为了让这山谷能长出粮食，让孩子们能活下去！”
“活下去？”林溪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没有我哥的配方，怎么活下去？你以为靠你那把破枪？还是靠这些只会吵架的人？！”
“至少我们不会拿所有人的命当赌注！”苏青的声音也拔高了，绿源液的毒素让她眼底泛起红丝，“如果真按等重配，失败了怎么办？再去采一次星屑花？再死几个人？！”
“那就死！”林溪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我哥说了，有些东西比命重要！比如真相，比如……”
“比如愚蠢的执念？”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洞口传来。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张嫂抱着孩子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纸，怀里的孩子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大眼睛，怯怯地看着争吵的人群。
“你听到了？”林溪的声音发颤，像被戳破的气球。
“从你们吵第三句就听到了。”张嫂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人，“我儿子快一岁了，还没见过干净的土地。我不管林野的日志对不对，我只知道，再吵下去，别说净化液，我们连今晚都熬不过去——官方主播的残余势力，己经在山谷外徘徊了。”
防空洞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铁盆里的幽影草还在燃烧，蓝绿色的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程序员突然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天平：“我再测一次凝血根的浓度。如果误差在0.5%以内，就按日志来。如果超过……”
“超过就按你说的比例调。”苏青打断他，眼神看向林溪，“最后一次，信他，也信我们自己。”
林溪没说话，只是蹲下去，用手指一点点把撒在地上的星屑花粉拢起来，指尖的银色粉末被眼泪打湿，晕成一小团灰色的泥。
重新测量的过程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张嫂抱着孩子，轻轻哼着不成调的儿歌；阿木靠在洞口，手里的猎枪擦得锃亮；苏青闭着眼睛，后背的疼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却死死攥着那把从老王手里接过的喷火枪。
“出来了。”程序员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指着天平上的刻度，“凝血根浓度比日志里高了1.2%。如果按等重……”
“调。”林溪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按你说的比例，减星屑花粉，加幽影草汁液。”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溪低着头，指尖的银色粉末己经被蹭掉，露出里面淡淡的红痕——是之前攥碎镜片时留下的伤口。“我哥说过，做实验要尊重数据。”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他不会怪我的。”
苏青看着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她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石杵，递给林溪：“一起杵。”
银色的星屑花粉，蓝绿色的幽影草汁液，深蓝色的凝血根提取物，在石臼里慢慢融合，变成一种温润的淡紫色液体，像揉碎了的晚霞。
程序员用滴管小心翼翼地吸取液体，滴在辐射检测仪上。指针疯狂跳动，最后缓缓回落，停在一个安全的数值上。
“成了……”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防空洞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有人捂着脸哭了，有人互相拍着肩膀。张嫂怀里的孩子被惊醒，咯咯地笑起来，笑声像银铃一样，在洞里回荡。
林溪看着石臼里的淡紫色液体，突然把脸埋进苏青的肩膀，像个迷路的孩子，无声地哭了。苏青轻轻拍着她的背，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烟火味——那是老王牺牲时，火焰烧过的味道。
“他没怪你。”苏青的声音很轻，“他会说，做得好。”
洞外的天色渐渐亮了。阳光透过防空洞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淡紫色的净化液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无数双眼睛在眨。
苏青突然想起林野日志里的最后一页，除了那句“信任是种子”，还有一行很小的字，像是后来加上去的：“如果哪一天，日志和现实冲突，信现实。因为活着的人，比死的更重要。”
她低头看向还在哭的林溪，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林野最想看到的——不是妹妹抱着他的日志发疯，而是她能自己判断，自己选择，自己走下去。
山谷外，官方主播的车队还在徘徊，像一群等待猎食的狼。但防空洞里的人们不知道，他们刚刚调和的不只是净化液，还有信任与怀疑，执念与成长，以及那些在末世里，比生存更重要的东西。
而这淡紫色的液体，将带着所有人的希望，浇灌在这片被辐射污染的土地上，等待着第一颗种子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