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星屑下的对峙与赎罪的火焰
满月把山巅照得像铺了层银霜。星屑花就长在悬崖边的石缝里，花瓣边缘的银色纹路在月光下流转，真像撒了一把碎星星——林野没骗她，日志里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温柔的重量。
“我去采。”苏青把安全绳系在腰上，绿源液的毒素让她脸色发白，却执意要先上，“你们在下面接应，注意警戒。”
“我去。”老王突然开口，他的胳膊还在溃烂，解毒剂只延缓了腐蚀，伤口边缘的皮肤己经发黑，“我欠你们的，该还了。”
“谁要你还？”林溪的声音像淬了冰，手里的工兵铲攥得发白，“你最好老实待着，别再耍什么花样！”
“小溪。”苏青按住她的肩膀，眼神示意她冷静，“让他去。悬崖下面的地形他熟，比我们更清楚哪里能落脚。”
林溪咬着唇，没再反驳，却死死盯着老王的背影。他佝偻着身子，往悬崖边挪时，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溃烂的胳膊晃悠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老王系好安全绳，回头看了林溪一眼，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丫头，我知道你恨我。换作是我，我也恨。但我向你保证，这次……我绝不拖后腿。”
他转身攀上悬崖，动作笨拙却坚定。石缝里的星屑花近在眼前，银色的花瓣在风里轻轻颤动，像在招手。
就在这时，悬崖下突然传来阿木的惊呼：“小心！是月光蝶！”
一群巴掌大的飞虫从树林里涌出来，翅膀在月光下泛着磷光，密密麻麻的，像一片流动的星河。但它们的口器是黑色的钩子，扎在石头上，能瞬间啃出个小洞——是变异后的吸血蝶，对生物热量极其敏感。
“快下来！”苏青举枪射击，子弹打在蝶群里，却只打下寥寥几只，更多的飞虫被枪声吸引，朝着悬崖上的老王扑去。
老王己经够到了星屑花，他连根拔起花株，塞进怀里，转身想下——月光蝶突然炸开，像一片发光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背影。
“老王！”林溪的声音陡然拔高，想都没想就往悬崖边冲。
“别过去！”苏青一把拽住她，枪膛里的子弹己经打空，“它们怕火！快拿火把！”
阿木赶紧点燃带来的火把，火焰在风里跳动，月光蝶果然退了退，却没离开，在悬崖上空盘旋，像一片等待猎食的乌云。
悬崖上的老王突然发出一声痛呼，安全绳猛地绷紧，接着又松弛下来——他掉下来了！
“！”苏青眼疾手快，扑过去死死拽住绳子，林溪和阿木立刻上前帮忙，三人合力将老王拉了上来。
他浑身是伤，月光蝶的口器在他身上扎满了小洞，溃烂的胳膊更是被啃得见了骨头，怀里却紧紧护着星屑花，花瓣上的银色纹路沾了血，像淌泪的星星。
“花……拿到了……”老王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林溪，“丫头……告诉他们……我不是故意的……当年抢面包……我是因为……我女儿快饿死了……”
林溪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老王的伤口上，疼得他抽搐了一下。
“我知道。”她哽咽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哥的日志里写了……他说你抢面包时，怀里揣着个布娃娃，是给孩子的……”
老王的眼睛突然睁大，接着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他没怪我……”
他的手突然松开，怀里的星屑花掉在地上。阿木想去捡，却被苏青按住。
月光蝶再次涌来，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是地上的星屑花。老王突然挣扎着站起来，怀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打火机——是苏青给他的，本来是让他点火驱虫用的。
“你们……快走……”他掏出藏在怀里的煤油瓶，那是从喷火枪里倒出来的备用燃料，“我……我引开它们……”
“别傻了！”林溪想去拉他，却被他甩开。
“丫头……”老王的声音很轻，像在说给自己听，“活着……不光是为了填饱肚子……还要……能抬头挺胸……”
他点燃煤油瓶，猛地朝着蝶群扔过去。火焰瞬间炸开，月光蝶被点燃，发出刺耳的嘶鸣，像一串坠落的星星。老王站在火海里，溃烂的胳膊在燃烧，却没哼一声，只是望着林溪的方向，像在笑。
苏青拽起林溪，捡起地上的星屑花，往树林里跑。阿木跟在后面，回头看时，火海里的身影己经倒下，月光蝶的嘶鸣渐渐平息，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在山谷里回荡，像一首沙哑的挽歌。
跑出很远，林溪才挣脱苏青的手，蹲在地上放声大哭。星屑花掉在她脚边，银色的花瓣沾了泥土，却依旧在发光。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声音哽咽着，像被揉碎的纸，“他明明可以活下去的……为什么……”
“因为他想做回人。”苏青的声音也哑了，绿源液的毒素让她头晕目眩，却蹲下来，轻轻拍着林溪的背，“你哥说得对，活着不光是为了填饱肚子。有时候，承认错误，弥补亏欠，比活着本身更重要。”
林溪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苏青，又看向远处的火光，突然想起老王最后那句话，想起他掉在地上的布娃娃——那是从他怀里掉出来的，洗得发白，胳膊断了一只，和她小时候丢的那个一模一样。
月光渐渐西沉，天边泛起鱼肚白。林溪捡起地上的星屑花，小心翼翼地擦掉上面的泥土，银色的花瓣在晨光里闪着柔和的光。
“我们回去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该配净化液了。”
苏青点点头，扶着她站起来。阿木跟在她们身后，手里紧紧攥着猎枪，眼神里的稚气少了些，多了些沉甸甸的东西。
远处的火光还在燃烧，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林溪回头望了一眼，突然觉得，老王或许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像刀姐，像阿武，像所有为了“活得像人”而付出代价的人。
而她们，要带着这些代价，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