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配方的裂痕与信任的灰烬
净化辐射的配方需要三种植物：幽影草、星屑花、凝血根。
戴眼镜的程序员指着硬盘里的图谱，手指在屏幕上划过：“幽影草只长在辐射区边缘的裂缝里，星屑花要在满月夜采集才有效，凝血根最麻烦——它的根系会缠住变异体的巢穴，采的时候很容易惊动它们。”
“我去采幽影草。”苏青把枪背在身后，绿源液的毒素让她脸色发白，却没丝毫犹豫，“辐射区我熟。”
“我跟你去。”林溪立刻站起来，掌心的伤口还没愈合，却紧紧攥着那把从周研究员那里缴获的匕首，“我哥的日志里记过幽影草的生长规律，我认识。”
“你们不能都走。”老婆婆突然开口，怀里抱着熟睡的孙子，“山谷得留人守着，万一官方主播的残余势力回来偷袭呢？”
那个曾想抢硬盘的男人——大家都叫他老王，此刻正蹲在地上磨镰刀，闻言突然冷笑：“守？守着这堆快发霉的罐头吗？我看她们就是想趁机带着硬盘跑，把我们扔在这儿喂变异体！”
“你胡说！”林溪的声音陡然拔高，脖颈上曾有印记的地方又开始发烫，“我哥的日志里写着，这配方能净化整个山谷的辐射，我们为什么要跑？！”
“日志？又是日志！”老王猛地站起来，镰刀在手里挥得虎虎生风，“谁知道那日志是不是系统编的骗局？万一你们采回来的根本不是幽影草，是能毒死所有人的毒草呢？”
“你宁愿信官方主播的罐头，也不信林野留下的配方？”苏青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刀姐到死都护着的人，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文？”
“刀姐是刀姐，你们是你们！”老王的脸涨得通红，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她当年救我，是因为我能帮她扛东西、修栅栏！你们呢？除了这块破硬盘，你们给过我们什么？！”
人群又开始骚动。有人附和老王，说该留个人质；有人替林溪辩解，说她没必要骗人；还有人缩在角落里，眼神闪烁不定。
戴眼镜的程序员突然推了推眼镜：“要不……我跟苏青去采幽影草，林溪留在山谷？这样两边都放心。”
“不行！”林溪想都没想就拒绝，“幽影草的叶片背面有荧光纹路，晚上才看得见，你根本分不清它和毒草的区别！”
“那我去！”阿武的堂弟阿木突然站出来，他才十六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手里却握着把比他还高的猎枪，“我跟阿武哥学过认植物，我能帮上忙！”
苏青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人群：“还有谁愿意去？多个人，多份照应。”
没人说话。大家都低着头，要么磨工具，要么哄孩子，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呵，我就说吧。”老王嗤笑一声，“谁都不傻，辐射区是什么地方？去了就是九死一生，傻子才愿意跟着你们去！”
“我去。”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大家叫她张嫂，“我儿子快断奶粉了，我想让他能在干净的土地上长大。”
苏青点点头，视线扫过人群：“今天下午出发，晚上回来。林溪，硬盘你收好，我们带图谱复印件走。”
林溪想说什么，却被苏青按住了肩膀。她看着苏青眼底的坚定，突然把匕首塞进她手里：“这把刀能划开变异体的皮肤，你带着。还有……注意安全。”
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苏青、阿木、张嫂背着背包往山谷外走时，老王突然追了上来，把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塞进苏青怀里。
“里面是压缩饼干和净水片。”他别过脸，声音硬邦邦的，“不是怕你们死，是怕你们死了，没人给我们采幽影草。”
苏青没说话，只是把布包背好。
林溪站在山谷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突然觉得手心空荡荡的。老王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手里还在磨那把镰刀。
“你真信那配方能成？”他闷声问。
林溪看着远处的辐射区，那里的雾霭虽然散了，却依旧透着一股死寂的灰：“我信我哥。”
“你哥……”老王顿了顿，突然低声说，“当年B区大饥荒，我跟林野抢过一块面包。他没打我，就看着我，说‘人饿极了会变成野兽，但变了野兽，就再也变不回人了’。”
林溪猛地回头，眼里满是惊讶。
“但我还是抢了。”老王的声音更低了，镰刀在石头上磨出刺耳的声响，“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最后一块面包。他饿了三天，就为了把面包留给更弱的人。”
他突然站起来，往山谷里走：“我去加固栅栏。你们……早点回来。”
林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那块紧绷的地方，好像松动了些。她摸了摸心口的钥匙，阳光落在上面，暖洋洋的。
傍晚时分，山谷里突然刮起了大风。林溪正坐在防空洞门口核对硬盘里的配方数据，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惊呼——是变异体的嘶吼声，而且不止一只，是一大群！
她赶紧抓起枪冲出去，只见十几只皮肤溃烂的变异体正撞着山谷的围墙，老王带着人用石头砸、用镰刀砍，却根本挡不住它们疯狂的冲击。
“是凝血根的气味！”林溪突然想起日志里的话，“它们被凝血根的味道吸引了，这说明……苏青他们可能在凝血根生长的地方遇袭了！”
“那怎么办？！”张嫂的儿子被吓得大哭，她一边护着孩子，一边用木棍抽打爬上来的变异体，“我们要不要去救她们？！”
“救？怎么救？”老王的胳膊被变异体的爪子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指尖往下滴，“我们连围墙都快守不住了，出去就是送死！”
“可她们是为了给我们采幽影草才去的！”林溪举枪射击，子弹打在变异体身上，只溅起一串绿色的粘液，“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那也得有命救！”老王嘶吼着，用镰刀砍掉一只变异体的爪子，“你以为这是演戏？逞英雄是要死人的！”
“我哥就是这么死的！”林溪的眼泪突然掉下来，枪声和嘶吼声混在一起，她的声音却异常清晰，“他明知道炸方舟主舰会死，还是去了！因为他说，总得有人站出来，不能让所有人都当缩头乌龟！”
老王的动作顿住了。
就在这时，围墙“轰隆”一声塌了一角，三只变异体嘶吼着冲了进来，首扑角落里的老婆婆和孩子。
林溪想都没想就冲过去，用枪托狠狠砸向最前面那只变异体的头——
“砰”的一声，猎枪响了。是阿木！他居然回来了！
苏青和张嫂跟在他身后，苏青的胳膊被咬伤了，血浸透了衣袖，却死死攥着一把幽影草，叶片背面的荧光在暮色中闪着微弱的光。
“快！把幽影草点燃！”苏青嘶吼着，将草扔给林溪，“它们怕这味道！”
林溪赶紧掏出打火机，幽影草遇火瞬间燃起蓝绿色的火焰，一股清苦的香气弥漫开来。变异体们像被烫到一样，发出痛苦的嘶吼，纷纷往后退。
苏青瘫坐在地上，看着林溪，突然笑了：“我们……采到了。”
林溪扑过去抱住她，眼泪掉在她流血的胳膊上，滚烫滚烫的。
老王站在塌了的围墙边，看着那片蓝绿色的火焰，又看了看苏青胳膊上的伤口，突然把镰刀往地上一扔，转身往防空洞跑：“我去拿医药箱！”
暮色渐浓，蓝绿色的火焰在山谷里跳动，像无数只温柔的眼睛。张嫂给苏青包扎伤口，阿木给大家分着剩下的压缩饼干，老王则蹲在一旁，默默修补着塌了的围墙。
林溪看着手里的幽影草，突然想起哥哥日志里的最后一句话：“信任这东西，就像种子，得有人先把它埋进土里，才有可能长出芽来。”
她抬头看向苏青，苏青也正好看着她，两人眼里都映着跳动的火光。
或许，这颗种子，己经开始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