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余烬中的分歧与未散的硝烟
系统崩溃的第三天，山谷里飘着烧焦的味道。
林溪蹲在阿武的坟前，手里攥着块碎镜片——那是从首播手环上敲下来的，能勉强映出人影。她看着镜片里自己苍白的脸，突然想起阿武扑向手榴弹前的眼神，像在说“这次换我保护别人”。
“别蹲太久，风大。”苏青走过来，把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后背的伤口还没好利索，绿源液的毒素偶尔会让她头晕，但她手里始终握着那把枪，枪膛擦得锃亮。
林溪没回头，只是指着远处争吵的人群：“他们又在吵什么？”
一群人围着戴眼镜的程序员，有人举着石头，有人在哭骂。昨天发现刀姐的尸体时，她怀里揣着半块发霉的面包，和林野当年给她的那块一模一样——可现在，没人再提这些，只剩下对“未来”的撕扯。
“吵着要分物资。”苏青的声音冷下来，“有人说该去找方舟主舰，有人想留在山谷种地，还有人觉得该把硬盘交给系统残余势力，换条活路。”
“他们忘了阿武是怎么死的？”林溪猛地站起来，镜片在掌心硌出红印，“忘了刀姐到死都举着枪？！”
“没忘，只是怕了。”苏青望着那群人，眼神像结了冰，“系统倒了，可恐惧没倒。他们怕变异体，怕辐射，更怕没了生存点，连明天的饭都吃不上。”
正说着，那个曾想抢硬盘的男人突然冲过来，手里挥着把生锈的砍刀：“林溪！把硬盘交出来！官方主播的残余势力说了，只要交出硬盘，就给我们一车罐头！”
“你做梦！”林溪后退一步，镜片划破了掌心，血珠滴在坟前的泥土里，“我哥用命换来的东西，绝不可能给你们当换命钱！”
“你哥？你哥就是个骗子！”男人嘶吼着逼近，砍刀在阳光下闪着凶光，“他说反抗能活，结果呢？阿武死了！刀姐死了！现在连口吃的都没有，这就是你要的反抗？！”
“闭嘴！”苏青突然举枪，枪口顶着男人的额头，“再敢提林野一句，我崩了你。”
男人的腿软了，却还在嘴硬：“你以为他们真服你？要不是看你能打，早把你和这小丫头片子扔出去喂变异体了！”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有人低下头，有人往后退，还有人悄悄握住了手里的武器——那是比争吵更刺骨的真相，像冰锥一样扎在每个人心里。
戴眼镜的程序员突然站出来，推了推眼镜：“硬盘里不光有系统代码，还有林野标注的可耕种土地坐标。我们可以……”
“种地？”男人嗤笑一声，“等粮食长出来，我们早饿死了！我选罐头！”
“我选种地！”一个老婆婆突然喊，她的孙子是被刀姐用疫苗救的，“我儿子当年就是饿死的，我知道饿是什么滋味，但我不想当叛徒！”
“我也选种地！”
“我要去主舰！”
争吵声再次炸开，石头飞起来，有人被推倒在地。林溪看着这混乱的一幕，突然抓起地上的碎镜片，朝着人群大喊：“你们看！这就是你们要的？！为了口吃的，像野狗一样抢，像系统的傀儡一样互相咬！”
没人听她的。一个女人被推倒在阿武的坟上，墓碑被撞得摇晃起来。
林溪的眼睛红了。她突然冲向那个举着砍刀的男人，用碎镜片狠狠划向他的胳膊：“你不是想要硬盘吗？来抢啊！今天我就死在这儿，让你看看，这硬盘沾了多少人的血！”
男人疼得嗷嗷叫，挥着砍刀就往林溪头上砍——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男人脚边的石头上，溅起一串火星。
苏青握着枪，手在抖。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愤怒。她看着那群愣住的人，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刀姐守着这山谷，是想让你们活成‘人’，不是让你们变回野兽。”
人群彻底静了。那个男人瘫坐在地上，砍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戴眼镜的程序员突然开口：“硬盘里有净化辐射的配方，需要三种植物，山谷后面的林子里就有。我们可以分工，一半人去找植物，一半人加固围墙，晚上轮流守夜防变异体。”
没人说话，但有个年轻人默默捡起了地上的石头，朝着林子的方向走。接着是老婆婆，抱着孩子的女人，甚至那个刚才想抢硬盘的男人，也低着头跟了上去。
林溪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蹲下去，捂住脸无声地哭了。苏青走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很稳。
“你看。”苏青的声音很轻，“光还是透进来了，只是慢了点。”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阿武的坟上，落在刀姐曾站过的断墙旁，落在那些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弹壳上。远处的林子里传来挖植物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像种子破土的脆响。
林溪抬起头，掌心的血和眼泪混在一起，却觉得心里那块最硬的地方，好像软了点。她想起林野的日志最后一页写着：“末世里最可怕的不是灾难，是忘了怎么像人一样活着。”
现在，他们或许还没完全学会，但至少，开始学了。
夜风吹过山谷，带着远处变异体的嘶吼，却吹不散篝火的暖意。苏青靠在树干上擦枪，林溪把硬盘藏进防空洞的暗格里，锁是她亲手做的，钥匙串在脖子上，贴着心口的位置。
“苏青。”林溪突然开口，“明天我们去方舟主舰看看吧。”
苏青擦枪的手顿了顿：“去那干什么？”
“去看看李教授的实验到底还有没有残余，去看看那些‘官方主播’是不是真的在苟延残喘。”林溪的眼神亮起来，像有星星在闪，“我哥没完成的事，我们得做完。”
苏青看着她，突然笑了。月光落在她带伤的后背上，像镀了层银：“好。但得先把净化配方配出来，让他们把地种上——总不能让我们走了，这群人又吵起来。”
篝火噼啪作响，远处传来守夜人的咳嗽声。林溪摸了摸心口的钥匙，突然觉得，那些在火里烧过的余烬，好像真的能长出点什么。
比如希望，比如勇气，比如，比首播更真实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