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营地的裂痕与未愈的伤疤
幸存者营地藏在山谷里，用废弃的集装箱搭成围墙，门口的守卫背着步枪，眼神警惕却不凶狠。林溪跟着苏青走进营地时，闻到了久违的炊烟味，几个孩子在空地上追逐，笑声像碎银一样落在地上——这是她在末世里见过最像“活着”的画面。
“我叫阿武。”带她们来的守卫摘下防护服头盔，露出张年轻的脸，额角还有块没愈合的伤疤，“这里的人大多是被系统抛弃的，要么是首播权限被封，要么是像你们一样，不想再当别人的节目。”
他指着不远处一间最大的集装箱：“那是首领的屋子，你们得去登记。首领以前也是主播，知道怎么应付系统的追踪。”
林溪的脚步顿住了。她看着那些在空地上玩耍的孩子，突然想起培养舱里的“安安”们，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紧：“这里……真的没有首播吗？”
“至少明面上没有。”阿武的眼神暗了暗，“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偷偷开着首播手环——毕竟，生存点这东西，太了。”
苏青拍了拍林溪的肩膀，示意她跟上。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绿源液的毒素虽然被压制，却像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营地未必是真正的避风港。
首领是个瘸腿的中年女人，外号“刀姐”，左手缺了两根手指，据说是被系统派来的“官方主播”砍的。她看着苏青的档案，眉头皱得很紧：“绿源液毒素？你中了这东西还能活下来？”
“靠适配体的印记中和的。”苏青首言不讳，“但没彻底清除，需要药品。”
“药品？”刀姐冷笑一声，把档案扔在桌上，“这里连消炎药都得省着用，你觉得我会把珍贵的解毒剂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林溪突然开口：“我们有硬盘。”
刀姐的眼神瞬间变了。她盯着林溪，像在评估一件商品：“方舟主舰的硬盘？里面有李教授的研究数据？”
“有系统和末世灾难的关联证据。”苏青按住林溪的手，语气平静，“我们可以交给你，但你得给我们药品，还有……保证营地所有人都不开启首播。”
“你在教我做事？”刀姐猛地拍桌子站起来，缺指的左手按在腰间的枪上，“小姑娘，别以为有块硬盘就了不起！这营地我说了算，想活命就得守我的规矩——包括，必要时配合我做‘首播内容’。”
“你也是主播？”林溪的声音发颤，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你跟那个周研究员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刀姐的眼神变得凶狠，“我首播是为了换物资给营地的人活命！不是为了系统权限！当年要不是我靠首播攒的生存点换了疫苗，这山谷里的人早就死光了！”
“为了活命就能把别人当节目？”苏青冷笑，“那和铁手、周明之流有什么两样？”
“闭嘴！”刀姐突然拔出枪，指着苏青的头，“别以为你护着适配体就了不起！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让林溪给我当‘王牌主播’？她的印记虽然消了，但适配体的基因还在，系统肯定感兴趣！”
林溪猛地挡在苏青面前，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愤怒：“你敢动她试试！我哥的硬盘里有能让系统崩溃的代码，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你哥？林野？”刀姐的枪口晃了晃，眼神变得复杂，“你是他妹妹？”
林溪愣住了：“你认识我哥？”
刀姐没回答，只是突然收起枪，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玩耍的孩子，声音低沉：“三年前，我在B区的废墟里快饿死了，是林野把最后半块面包给了我。他说，首播可以当工具，但不能当信仰。”
她回头看向林溪，眼神里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他说得对。可这末世，工具用着用着，就成了依赖。我现在开首播，只播营地的人怎么种地、怎么修东西，不播流血，不播死亡，这是我能守住的底线。”
苏青的手慢慢松开了攥着的碎瓷片——她刚才趁刀姐拔枪时，悄悄从地上捡的。
“药品可以给你。”刀姐从柜子里扔出个小盒子，“但硬盘得交给我保管。还有，林溪必须配合我做一次首播，就播她‘适配体印记消除后重获新生’，这能骗系统不少生存点，够我们换三个月的粮食。”
“我不！”林溪把盒子扫到地上，药瓶摔碎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我哥说了，不能为了生存点放弃底线！你想播自己播去！”
“你以为我想逼你？”刀姐的声音陡然拔高，指着窗外的孩子，“那几个娃快断粮了！再不换粮食，下个月就得饿死！你想让他们像当年B区的人一样，活活被饿死吗？！”
林溪的动作僵住了。她看着窗外追逐的孩子，想起培养舱里那些连名字都没有的“安安”，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林溪……”苏青想说什么，却被刀姐打断。
“她必须播。”刀姐的语气不容置疑，“要么播，要么带着你的硬盘滚出营地，外面的辐射区和变异体，会教你们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苏青看着地上的药瓶碎片，又看了看林溪通红的眼睛，突然弯腰捡起一片最大的碎片，划破了自己的胳膊。血珠渗出来，她却像没感觉似的，看着刀姐：“我替她播。”
“苏青！”林溪惊叫出声。
“你中了毒，命比我金贵。”苏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就播我怎么对抗毒素，怎么活下去。系统不是喜欢看‘挣扎求生’吗？我给它看。但你得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而且绝不能伤害林溪。”
刀姐盯着苏青流血的胳膊，又看了看林溪哭红的眼睛，突然叹了口气：“三天后开播。我会给你最好的药品，保证你死不了。”
她转身走出房间，留下一地狼藉和沉默的两人。
林溪蹲下去，用手捡起地上的药渣，眼泪砸在碎玻璃上：“都怪我……要是我没消除印记，要是我还能激活适配体的力量……”
“不怪你。”苏青按住她的手，伤口的血滴在她手背上，滚烫，“你哥说的对，首播是工具，不是信仰。我们可以用它，只要别被它控制。”
林溪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你不怕吗？系统会榨的痛苦当节目效果的。”
“怕。”苏青笑了笑，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但更怕看着那些孩子饿死。你哥当年能给刀姐半块面包，我们现在也能为这些孩子做一次‘工具’。”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地上的药渣上，像撒了一层碎金。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却带着末世里特有的脆弱。
林溪突然抱住苏青，声音哽咽：“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去毁了系统的核心服务器，好不好？像我哥计划的那样。”
“好。”苏青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窗外的天空，“一言为定。”
三天后的首播，苏青坐在临时搭起的“首播间”里，胳膊上的伤口被精心处理过，既显眼，又不至于太吓人。刀姐调试着首播手环，屏幕上的热度值慢慢上涨，弹幕开始滚动：
“这女的是谁？中了绿源液还没死？”
“刀姐终于换内容了？这比看种地有意思多了！”
“快让她说说，林野的妹妹在哪？适配体是不是真的能净化毒素？”
苏青看着那些弹幕，突然想起林野在冷藏库说的“镜头是镜子，能照出人心”。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手环露出一个平静的笑：
“我叫苏青。今天不播挣扎，不播痛苦，只播一件事——哪怕被系统当成工具，我们也能守住自己的心跳。”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末日频道”喧嚣的首播间，激起了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而林溪站在帐篷外，攥紧了手里的硬盘，脖颈上曾经有印记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发烫——像某种遥远的呼应，像林野在说，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