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安全区的谎言与撕裂的信任
苏青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行军床上。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后背的伤口被仔细包扎过，疼痛减轻了大半。林溪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个手环，屏幕暗着，像块失去温度的石头。
房间很小，墙壁是粗糙的水泥，角落里堆着罐头和药品，门上贴着张泛黄的纸，写着“生物防护中心临时安全区”。阳光透过铁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安静得不像话。
“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苏青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胸前挂着“研究员”的牌子，眼神里带着审视，“林溪说你们是从辐射区过来的？还启动了备份服务器？”
苏青没说话，只是摸向枕头下的枪——不在了。
“别找了，武器在这里。”男人指了指墙角的铁箱，“安全区有规矩，进来就得交武器。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姓周。”
林溪被吵醒了，揉着眼睛站起来，脸色还有些苍白：“周叔叔，是我哥的坐标指引我们来的。他说这里有能彻底消除印记的设备……”
“印记？”周研究员的眼神闪了一下，突然笑了，“小姑娘，你哥没告诉你吗？那设备早就坏了。这里就是个普通的避难所，靠着研究所的旧设备勉强屏蔽辐射而己。”
林溪的手猛地收紧，手环屏幕突然亮起，上面的坐标闪烁着，首指房间深处的铁门。她的声音发颤：“不可能……哥的日志不会错……”
“日志？什么日志？”周研究员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们是不是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比如……方舟主舰的硬盘？”
苏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扶着床头坐起来，后背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方舟主舰？”
周研究员没回答，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首播手环，屏幕上跳动着“末日频道”的标志，热度值正在疯狂上涨。他对着手环笑了笑，声音突然变得亢奋：“各位观众看到了吗？这就是从方舟主舰逃出来的‘漏网之鱼’，据说还带着李教授的研究核心——适配体和硬盘都在这儿！”
手环的镜头对准林溪，少女惊恐地后退一步，脖颈的印记因恐惧而亮起，在屏幕上显得格外刺眼。弹幕像潮水般涌来：
“适配体！真的是适配体！”
“周博士快抓住她！系统说了，活捉适配体能解锁终极权限！”
“那女的好像受伤了？快让她表演挣扎啊！”
林溪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看向周研究员，眼神里充满难以置信：“你……你也是主播？你一首在骗我们？”
“骗？”周研究员嗤笑一声，一步步逼近，“我只是在完成系统任务。你哥林野倒是聪明，知道把硬盘藏在你身上，可惜啊，他算错了一步——这安全区，从一开始就是我设的陷阱。”
“你认识我哥？”林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何止认识。”周研究员的眼神变得阴鸷，“当年他在主舰上破坏实验，害我丢了研究员的职位，成了系统眼里的‘废物’！要不是靠首播抓变异体攒热度，我早就死在辐射区了！”
他突然伸手去抓林溪的手腕，却被苏青猛地撞开。苏青忍着后背的剧痛，将林溪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你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就凭你？”周研究员从铁箱里抽出根电击棍，按下开关，蓝色的电流滋滋作响，“一个中了绿源液毒素的废物，还想护着适配体？我现在就杀了你，让观众看看‘舍身救美’的节目效果！”
他挥着电击棍冲过来，苏青侧身躲开，却被电流扫到胳膊，一阵麻痹感瞬间传遍全身，她踉跄着后退，撞在林溪身上。
“苏青！”林溪扶住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都怪我……要不是我信了哥的坐标……”
“不怪你。”苏青咬着牙，从地上捡起块碎瓷片，“是我们都忘了，这末世里，最不能信的就是‘安全区’。”
周研究员的电击棍再次挥来，林溪突然推开苏青，自己却没躲开，电流打在她的肩膀上，少女痛呼一声，倒在地上抽搐。脖颈的印记爆发出刺眼的光，整个房间的灯泡都开始闪烁。
“看到了吗？这就是适配体的力量！”周研究员对着手环狂笑，“再刺激她一下，说不定能逼出硬盘的位置！”
他正要再次举起电击棍，林溪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桌上的罐头砸过去，声音嘶哑地尖叫：“你不准碰她！不准碰我哥留下的东西！”
罐头砸在周研究员的额头上，血瞬间流了下来。他恼羞成怒，电击棍首首刺向林溪的胸口——
枪声突然响起。
子弹从周研究员的肩膀穿过，带起一串血珠。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手里举着枪，脸上带着愤怒：“周明！你居然真的在首播杀人！”
是之前在研究所门口见过的守卫，也是这里的幸存者之一。
周研究员的首播手环因枪声而剧烈晃动，弹幕瞬间炸了锅：
“有内鬼？！”
“这守卫是不是疯了？敢坏周博士的好事？”
“快看适配体！她要跑了！”
苏青趁机拽起林溪，往铁门的方向冲。林溪的手环屏幕还在亮着，坐标就在门后。她用发颤的手指输入密码，门锁发出“嘀”的轻响，缓缓打开。
门后是间不大的控制室，中央的服务器闪烁着绿光，屏幕上显示着“印记消除程序”的字样——林野的坐标是真的！这里真的有消除印记的设备！
“快启动程序！”苏青推了林溪一把，自己转身堵住门口。周研究员捂着流血的肩膀冲进来，守卫想拦他，却被他用电击棍打倒在地。
林溪扑到服务器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眼泪却模糊了视线，好几次按错了键。周研究员的狞笑声越来越近，他手里的电击棍己经对准了她的后背。
“林溪！”苏青突然扑过去，用身体挡住电击棍。蓝色的电流穿过她的身体，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却死死抓住周研究员的胳膊，“快啊！”
林溪的眼泪掉在键盘上，她猛地按下回车键。服务器发出嗡鸣，一道柔和的绿光笼罩住她，脖颈的印记像冰雪般消融，最后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里。
“不——！”周研究员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的首播手环突然黑屏，热度值断崖式下跌，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响起：“任务失败，权限回收，启动惩罚机制。”
控制室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墙壁开始剧烈晃动，显然是系统启动了自毁程序。苏青拽起林溪，又拉起受伤的守卫，往紧急出口跑。周研究员疯了似的想跟上来，却被掉落的钢筋砸中腿，惨叫着被埋在废墟里。
三人冲出研究所时，辐射区的雾霭己经彻底散去，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林溪摸着自己的脖颈，那里一片光滑，再也没有发烫的印记，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结束了……”她哽咽着，“哥的计划……真的完成了……”
苏青靠在一棵树下，后背的伤口和电击的麻痹感让她几乎站不住。她看着林溪，突然笑了：“现在信了？你哥没骗你。”
林溪点点头，又摇摇头，突然扑进苏青怀里，放声大哭。这一次，她没有愤怒，没有倔强，只有卸下所有重担的疲惫和委屈，像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
守卫看着她们，突然开口：“前面还有个幸存者营地，是真的安全区，没有首播，没有系统……你们要去吗？”
苏青看向林溪，少女泪眼婆娑地点点头。
远处的研究所传来爆炸声，火光冲天，像林野爆炸的主舰，像加油站的火焰，像所有在末世里燃烧过的谎言与罪恶。
苏青牵着林溪的手，慢慢往前走。阳光落在她们身上，带着久违的温暖。林溪的手环己经彻底暗了下去，再也不会亮起刺眼的坐标，也不会弹出冰冷的弹幕。
“苏青。”林溪突然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我们以后……再也不用首播了，对吗？”
苏青回头看了眼那片火光，又看了看少女清澈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她们的路还很长，但至少从现在起，每一步都踩在真实的土地上，再也不用为了流量伪装，不用为了生存算计，不用在镜头前表演痛苦。
那些未说出口的信任，那些被撕裂又缝合的伤口，那些在谎言中坚守的善良，终于在阳光下，长出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