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辐射区的裂痕与失控的印记
离开加油站的第二天，荒原尽头出现了一片灰蒙蒙的雾霭。林溪的手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跳出一行猩红的字：“辐射超标，建议立即撤离”。
“怎么会……”林溪的手指在屏幕上乱点，声音发颤，“哥的坐标明明就在里面……他不会骗我的……”
苏青按住她的手，抬眼望向那片雾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味道，远处的树木歪歪扭扭，叶子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显然是长期受辐射污染的迹象。
“这里是系统标记的‘禁区’。”苏青从背包里翻出黑鸦留下的辐射检测仪，指针疯狂跳动，红得刺眼，“林野的日志里提过，系统会故意屏蔽真正安全的地方，用辐射区当幌子。”
“那我们进去？”林溪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脖颈，“可我的印记……”
自从加油站那场冲突后，她的印记就像失控的火种，时明时暗，每次亮起都会带来钻心的疼，有时甚至会出现幻觉——看到林野在火里对她笑，看到那些“安安”伸出手叫她妹妹。
“进去再说。”苏青把检测仪塞给她，自己背上枪，“辐射检测仪没爆表，说明有办法过去。林野既然标了坐标，就一定留了防护措施。”
林溪没再反驳，只是攥紧了手环。她现在越来越依赖苏青的判断，却又在心底藏着一丝别扭——好像承认苏青说得对，就是承认林野的计划需要别人来补全，承认自己没能力独自完成他的遗愿。
两人走进雾霭区时，皮肤像被细密的针扎着。林溪的印记突然剧烈发烫，她痛呼一声，蹲在地上蜷缩起来，手环屏幕上的坐标开始闪烁，像在指引方向，又像在发出警告。
“撑住。”苏青蹲下来，想帮她按住脖颈，却被她猛地推开。
“别碰我！”林溪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里布满血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连自己都护不住，还得靠你……我哥要是看到我这样，肯定会失望的……”
“你哥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只会揍你一顿。”苏青的语气硬邦邦的，却伸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他让你活下去，不是让你拿‘有用没用’跟自己较劲。辐射会刺激印记，我们得尽快找到坐标点，那里说不定有屏蔽装置。”
林溪拽着外套的衣角，上面还残留着苏青的体温，像一团微弱的火苗，熨帖了她心里某处翻涌的委屈。她吸了吸鼻子，没再说话，挣扎着站起来，跟在苏青身后往前走。
雾霭深处藏着一栋废弃的研究所，外墙爬满了紫黑色的藤蔓，门牌上“生物防护中心”的字样被腐蚀得只剩一半。苏青推开门时，铁锈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像某种生物的低吼。
“坐标就在里面。”林溪的手环屏幕亮得刺眼，指向走廊尽头的实验室，“哥的日志里说，这里有‘未来体’意识样本的备份服务器……”
话音未落，走廊两侧的房间里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苏青举枪望去，只见十几个身形佝偻的人影从阴影里钻出来，他们的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灰色，眼睛是浑浊的白色，脖颈上都有淡淡的青色印记——和林溪的一模一样。
“是……是失败的适配体……”林溪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地躲到苏青身后，“哥的日志里提过，辐射区会让适配体变异……”
那些变异体没有立刻攻击，只是围着她们打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神落在林溪身上时，竟透出一丝诡异的渴望。
“他们想要你的印记。”苏青的心脏沉了下去，“辐射让他们失去了意识，只有原始的共鸣本能。”
林溪的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变异体们像被点燃的汽油，瞬间躁动起来，纷纷伸出枯瘦的手，朝着林溪抓去。
“跑！”苏青拽起林溪，往实验室冲。子弹打在变异体身上，只能撕开一道口子，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荧光的绿色液体——和绿源液一模一样。
实验室的门是密码锁，林溪的手抖得厉害，好几次输错了数字。变异体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一只冰冷的手己经抓住了她的脚踝。
“用印记试试！”苏青对着门锁开枪，子弹打在密码盘上，溅起一串火花，“林野肯定把权限和印记绑定了！”
林溪咬着牙，将发烫的脖颈贴在密码锁的感应区。绿光闪过，门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缓缓打开。
两人扑进实验室，苏青反手将门关上，用铁棍死死抵住。变异体撞在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整栋楼都在摇晃。
实验室中央有个巨大的玻璃培养舱，里面漂浮着淡绿色的液体，无数根管线连接着旁边的服务器，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最上面一行是——“安安意识备份，启动权限：林溪”。
“哥……”林溪走到培养舱前，手指贴在冰冷的玻璃上，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你果然留了备份……你早就知道我会搞砸净化……”
“这不是搞砸。”苏青走到服务器前，看着屏幕上的代码，“这是他的第二方案。净化失败，就用备份重置意识样本，一样能毁掉李教授的实验。”
“可我不敢。”林溪的声音带着绝望，“我怕启动备份的瞬间，这些变异体会冲进来……我怕我控制不住印记的共鸣……我更怕……这又是系统的陷阱，启动了就再也停不下来……”
“你怕的是自己做不到。”苏青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就像你怕承认林野己经死了，怕承认自己需要别人帮忙，怕承认你所谓的‘完成遗愿’，其实是在逃避——逃避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你闭嘴！”林溪猛地拔高声音，脖颈的印记亮得像块烧红的烙铁，“你根本不懂！你没有哥哥！你没有眼睁睁看着他炸成碎片！你更没有……”
她的话没说完，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变异体们蜂拥而入，最前面的那个举起利爪，朝着林溪的后背抓去。
苏青想都没想就扑过去，用后背挡住了那一击。利爪撕开她的衣服，带出一串血珠，疼得她眼前发黑。
“苏青！”林溪的尖叫刺破实验室的寂静。
变异体的注意力被血腥味吸引，纷纷转向苏青。她忍着疼，举起枪不断射击，却只能暂时逼退它们。后背的伤口越来越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她知道，绿源液的毒素己经开始扩散。
“启动备份！”苏青对着林溪嘶吼，“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你想让黑鸦白死？想让那些‘安安’永远困在辐射区？！”
林溪看着苏青后背的血，看着她苍白却决绝的脸，看着服务器屏幕上“安安意识备份”的字样，突然抓起旁边的金属管，狠狠砸向启动按钮。
“我启动！我启动！”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但你不准死！听到没有？你要是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随着按钮被砸下，培养舱里的液体开始剧烈翻滚，淡绿色的光芒从舱体溢出，笼罩了整个实验室。变异体们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在绿光中一点点消融，像冰雪遇骄阳。
苏青靠在墙上，看着那些青色的印记在绿光中消散，突然笑了。她想起林野在冷藏库说的“她比我们都干净”，想起那个攥着兔子挂件的小女孩，想起黑鸦最后那句“我妹妹也叫安安”——原来干净的从不是某个人，是哪怕在泥沼里，也想护住一点光的念头。
绿光渐渐褪去，实验室里只剩下培养舱和服务器。林溪扑过来，按住苏青流血的后背，眼泪掉在她的伤口上，火辣辣地疼。
“你看……我们做到了……”林溪的声音哽咽着，“安安们……真的自由了……”
苏青点点头，视线开始模糊。她感觉林溪在给自己包扎伤口，感觉手环的警报声停了，感觉辐射检测仪的指针慢慢回落。
“安全区……”她想说坐标应该就在附近，却没力气说下去，意识像坠入了温暖的海。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好像听到林溪在哭，又好像听到她在说：“苏青，醒醒……我们还得一起走下去……”
外面的雾霭不知何时散了，一缕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培养舱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无数双眼睛，在安静地注视着她们。
而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未愈合的伤口，未走完的路，都还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