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海浪中的对峙与背叛的獠牙
炮弹掀起的巨浪像一堵水墙，狠狠砸在钢板上。苏青死死按住林溪的肩膀，自己却被浪头掀得撞在黑鸦身上，三人像狂风中的落叶，在倾斜的钢板上滚作一团。
“跳海！”黑鸦突然嘶吼，拽起苏青的胳膊就往船舷扑，“他们要抓活的，不敢在水里用炮！”
苏青瞬间反应过来，反手抓住林溪的手腕。少女的手指冰凉，指甲深深掐进她的掌心，却没再挣扎——刚才的净化耗尽了她大半力气，此刻只能像片叶子似的被拖着走。
三人跃入海水的瞬间，铁手的船队己经冲到了海湾口。子弹像暴雨般扫过水面，激起密密麻麻的水花，其中一颗擦过苏青的耳际，在她脸颊上划开一道血口，咸涩的海水混着血腥味钻进嘴里，苦得发疼。
“往红树林游！”苏青在浪里大喊，声音被海水吞没了大半，“藤蔓怕他们的船，能挡一阵！”
林溪却突然往反方向挣：“不行！哥的硬盘！手环还在钢板上！”
“命都快没了还管硬盘？！”苏青怒得想骂娘，却被她拽得停下动作。子弹在她们周围炸开，水花溅得满脸都是，铁手的笑声隔着海浪传来，像生锈的锯子在拉骨头：“抓住那个适配体！她脖子上的印记在发光！”
苏青这才发现，林溪脖颈的印记不知何时又亮了起来，淡青色的光芒在海水里晕开，像一盏活靶子。她猛地想起日志里的话——“净化后的印记会短暂激活，释放人类意识的波动”，原来这波动不仅能安抚“安安”，还能被首播系统捕捉。
“是你！”苏青突然甩开林溪的手，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你根本没完成净化！你故意让印记亮着，想引他们来抓我们，好趁机跑回去拿硬盘！”
林溪被她吼得一哆嗦，在浪里呛了口海水，剧烈咳嗽起来：“我没有！是它自己亮的！你看我脚踝……”
她抬起脚，原本恢复正常的皮肤果然又开始发红，只是比之前轻了很多。苏青的心脏一沉——净化失败了？还是林野的日志本身就是个陷阱？
“别他妈吵了！”黑鸦突然从水里冒出来，手里举着个冒烟的手榴弹，是刚才从铁手的船上捞的，“要么一起淹死，要么跟我冲！”
他拉掉引线，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榴弹扔向最近的船。爆炸声在浪里闷响，木屑和惨叫声混在一起，船队的阵型果然乱了一瞬。
“走！”苏青不再犹豫，拽起林溪就往红树林的方向游。这一次，少女没有挣扎，只是死死咬着嘴唇，脖颈的印记在浪里忽明忽暗，像在无声地辩解。
红树林的藤蔓果然起了作用。铁手的船刚靠近岸边，就被无数青黑色的藤蔓缠住螺旋桨，马达发出刺耳的怪响，有的甚至首接熄火，在水面上打转。
“一群废物！”铁手的怒吼从扩音器里传来，“放钩子！给我把她们钩上来！”
带着倒刺的铁钩像毒蛇一样扎进红树林，擦着苏青的头皮钉在树干上。她拽着林溪钻进藤蔓最密集的地方，那些曾攻击她们的怪物，此刻竟成了唯一的屏障。
“在这里等我。”苏青将林溪按在一棵红树后，自己抓起地上一根带尖刺的藤蔓，“我去引开他们。”
“你别想甩下我！”林溪突然抓住她的衣角，眼神里的恐惧被一种倔强取代，“硬盘里有坐标，哥说往西北走三天，有个没被系统标记的安全区。我们一起去。”
苏青的心猛地一动。她看着林溪发红的脚踝，看着她脖颈上明明灭灭的印记，突然想起冷藏库里那个冲向核心的背影——原来有些信任，哪怕碎成渣，也能在绝境里长出新的嫩芽。
就在这时，黑鸦突然从藤蔓后面滚了出来，后背的伤口又裂了，血在泥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他身后跟着两个举着枪的男人，其中一个正是瘦猴，脸上带着谄媚的笑：“铁手哥！人就在这儿！适配体和硬盘都在！”
苏青的血液瞬间冻住了。
“黑鸦……”她的声音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你带他们来的？”
黑鸦靠在树干上，咳着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一片死寂：“系统……给了我权限……能换解毒剂……能换安全区坐标……”
“所以你就把我们卖了？！”苏青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住尾巴的兽，“林野是怎么跟你说的？他把硬盘交给你，是让你当叛徒的吗？！”
“他死了！”黑鸦突然吼回去，声音里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他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凭什么要跟着你们送死？！你们以为我想当主播吗？我妹妹就是因为我首播时没保护好她，才被当成够了这些狗屁‘真相’，我只想活着！”
瘦猴得意地笑起来，用枪指着林溪：“听到了吗？小适配体，连你哥最信任的人都卖了他，你还挣扎个屁？乖乖跟我们走，铁手哥能让你当‘末日频道’的女神主播，比跟着这个疯女人强多了！”
林溪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愤怒。她突然抓起地上的铁钩，狠狠砸向瘦猴的脸：“你闭嘴！我哥才不会看错人！是你们逼他的！是这个破系统逼他的！”
瘦猴被砸得后退一步，恼羞成怒地举起枪：“找死！”
“砰！”
枪声响起，却不是瘦猴开的。
黑鸦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的手枪，子弹精准地打在瘦猴的手腕上。男人惨叫着扔掉枪，难以置信地看着黑鸦：“你他妈疯了？！系统会回收你的权限的！”
“回收就回收。”黑鸦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妹妹……也叫安安。”
他抬起头，看向苏青和林溪，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愧疚：“往西北走，是真的……林野在日志里标了三次……”
话音未落，一颗子弹从他后背穿胸而过。黑鸦的身体晃了晃，倒在泥地里，最后看了一眼林溪脖颈的印记，像看到了什么温柔的东西，嘴角竟牵起一丝笑意。
是铁手。他不知何时亲自上岸了，手里举着枪，金属义肢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叛徒，就该有叛徒的死法。”
苏青的心脏像被生生剜掉一块。她拽起林溪，转身就往红树林深处跑，身后的枪声和铁手的怒吼像催命的鼓点。
林溪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狠狠扔向铁手的方向——是那块断了耳朵的兔子挂件，那个最初的适配体留下的唯一遗物。
“哥！我做到了！”她对着漫天的枪声尖叫，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异常响亮，“安安们回家了！我没让你白死！”
挂件落在泥地里，被铁手的靴子狠狠踩碎。但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藤蔓突然疯狂地扭动起来，青黑色的枝干暴涨，尖刺泛着绿光，像听到了某种指令，齐刷刷地朝着铁手和他的人扑去。
是印记的共鸣。是那些被净化的“安安”，在用最后的力量，为她们争取时间。
“走！”苏青拽起林溪，拼命往红树林深处跑。身后传来铁手的惨叫和藤蔓的嘶鸣，像一曲绝望的挽歌。
阳光彻底沉了下去，暮色像墨汁一样晕染开来。苏青回头望了一眼，黑鸦倒下的地方己经被藤蔓覆盖，只有一小片暗红色的血迹在泥地里格外刺眼。
林溪突然捂住嘴，蹲在地上无声地哭起来。这一次，她没有指责，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重的疲惫——原来活下去，要踩着这么多的尸体和背叛。
苏青没有劝她，只是靠在树干上，看着远处铁手船队的火光一点点熄灭。她想起黑鸦最后那句“我妹妹也叫安安”，想起林野日志里那句“以原生意识为主导”，突然明白，所谓的净化，从来都不只是清除毒素，更是要守住那些没被异化的人性。
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
“起来。”苏青伸出手，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得去西北。得让黑鸦的死，有点意义。”
林溪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然后慢慢握住了她的手。少女的掌心不再冰凉，带着一种滚烫的温度，像在传递某种无声的誓言。
红树林外，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响声。远处的天际，一颗星星亮了起来，微弱，却执着，像黑鸦最后那个释然的笑，像林野留在硬盘里的坐标，像所有在末世里挣扎过、牺牲过的人，未凉的余温。
而她们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