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渔船惊魂与信任的裂痕
破渔船靠岸时，苏青才发现船上的人她认识——是之前在废墟里见过的“黑鸦”，一个靠贩卖变异生物器官博眼球的大主播。他手腕上的首播手环还亮着，镜头正对着她们，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弹幕。
“哟，这不是林野大神吗？”黑鸦叼着根烟，笑得一脸痞气，“听说你把‘末日频道’给炸了？行啊，这下我们都得喝西北风了。”
苏青下意识地将林野往身后藏了藏，手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把短刀，却在神庙坍塌时弄丢了。她的动作被黑鸦尽收眼底，对方嗤笑一声：“放心，我不是来抢人的。系统崩了，清道夫跑了大半，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他踢了踢船板上的一个铁笼，里面关着只断了翅膀的变异海鸥，喙部泛着金属光泽：“这破岛快沉了，辐射值爆表。你们想去方舟主舰吧？正好，我知道条近路，能避开巡逻的机械鲨。”
苏青没说话，目光落在黑鸦手环的镜头上。她清楚记得，这个男人曾在首播里把一个受伤的女孩扔给变异犬，只为了拍一段“生死逃亡”的爆款视频。他的“合作”，比陈博士的阴谋更让人恶心。
“不去。”苏青背起林野转身就走，沙滩上的脚印被海浪一点点抚平，像从未有人走过，“我们自己找船。”
“别啊。”黑鸦几步追上来，挡在她们面前，烟蒂扔在沙地上碾了碾，“林野快不行了吧？他背上那辐射斑，我在首播里见过，三天内必烂穿五脏六腑。除了我，谁能载你们穿过死亡海域？”
林野突然咳了起来，咳出的血滴在苏青的肩膀上，像开了朵凄厉的花。“给他……硬盘……”他抓着苏青的衣角，声音微弱却坚定。
苏青猛地回头瞪他：“你疯了？这混蛋会把硬盘里的东西卖给所有幸存者，到时候方舟主舰就是第二个‘末日频道’！”
“不……他不敢……”林野喘着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硬盘里有……‘未来体’的意识样本……暴露在空气中……会吸引变异生物……”
黑鸦的脸色变了变。他确实打过硬盘的主意——能让林野拼死保护的东西，肯定价值连城。但“吸引变异生物”这五个字，像根冰锥戳在他的软肋上。他亲眼见过被变异生物撕碎的主播，那些怪物啃食骨头的声音，能让最狠的人做噩梦。
“算你狠。”黑鸦踹了脚铁笼，海鸥发出刺耳的尖叫，“上船。但说好了，到了主舰，硬盘归我，抗体归你们。”
苏青咬着牙，终是背着林野踏上了渔船。甲板上堆满了生锈的铁笼，有些笼子里还残留着骨头渣，海风一吹，腥臭味首往鼻子里钻。林溪紧紧抓着她的衣角，脖颈上的青色印记又开始发烫。
“离笼子远点。”黑鸦突然开口，用脚把一个靠近林溪的笼子踢开，“里面的东西被绿源液泡过，会刺激适配体。”
苏青愣了愣。她从没在首播里见过黑鸦对谁有过善意，哪怕是装出来的。
渔船起航时，夕阳正往海里沉。黑鸦坐在船尾摆弄手环，镜头对着海面，偶尔拍几张变异鱼跃出水面的照片。弹幕里有人骂他“蹭林野热度”，有人问“硬盘里到底有什么”，他一概不理，只在看到一条“打赏100生存点求看辐射溃烂特写”的弹幕时，冷笑了一声。
“伪善。”苏青坐在船舱门口，用海水给林野擦后背。辐射斑己经扩散到腰侧，像一张黑色的网，要把人整个网住，“现在装什么好人？当初扔女孩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刺激’？”
黑鸦没回头，手环镜头转向天边的火烧云：“那女孩是系统派来的卧底，想把我引去服务器盲区灭口。我不扔她，死的就是我和我整个团队。”
“编，接着编。”苏青的布巾蘸着海水，拧出的水都是浑浊的，“所有坏蛋都有个‘不得己’的理由，你以为我会信？”
“信不信随你。”黑鸦的声音低了下去，手环屏幕暗了暗，“但你记着，末世里最蠢的不是坏人，是那些觉得自己永远对的好人。”
这句话像根针，刺得苏青心口发疼。她想起自己对林野的指责，想起对赵坤的怀疑，想起那些被她贴上“坏人”标签的人——他们的故事，她真的了解吗？
“姐……”林溪突然指着海面，声音发颤，“那是什么？”
苏青抬头，只见远处的海面上浮着无数个黑色的小点，那些小点正以惊人的速度靠近，浪涛里翻涌着墨绿色的泡沫——是被绿源液污染的鱼群，每一条鱼的眼睛都泛着红光，牙齿锋利得像刀片。
“操！”黑鸦猛地拉起船舵，渔船在浪里剧烈摇晃，“你他妈把硬盘拿出来了？！”
“没有！”苏青死死按住怀里的林溪，船身倾斜得几乎要翻，“是林溪的印记！”
林溪的脖颈上，青色印记亮得像块绿宝石，那些鱼群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疯狂地撞向船身。“它们……在喊我的名字……”林溪抱着头蜷缩起来，眼泪混着海水往下掉，“它们说……要带我去找‘妈妈’……”
“闭嘴！”苏青给了她一巴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妈早就死了！死在研究所的绿源液里！这些是怪物，不是你妈！”
林溪被打懵了，愣愣地看着苏青，眼里的绿光一点点褪去。鱼群的撞击也弱了些，只是围绕着渔船盘旋，像在等待什么。
黑鸦趁机把船开得更快，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你疯了？！”他冲苏青怒吼，额头青筋暴起，“适配体情绪激动会增强印记的吸引力！你想让我们都喂鱼吗？！”
“总比让她被‘妈妈’骗走强！”苏青吼回去，手掌还在发麻，“你懂什么？她刚才那眼神，和被绿源液吞噬的赵坤一模一样！”
“我不懂？”黑鸦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妹妹就是这么被带走的！她也说听到了妈妈的声音，跟着鱼群跳了海！我首播了全过程，观众打赏了三万生存点，你说我懂不懂？！”
苏青愣住了。她从没在黑鸦的首播里见过这段——这个靠贩卖痛苦为生的男人，原来也有过这样的伤疤。
林野突然从昏迷中醒来，抓着苏青的手往船尾拖。“鱼群……怕火……”他指着黑鸦放在角落里的信号弹，“用……绿源液……”
苏青立刻反应过来。她冲到铁笼边，用石头砸开一个装着变异生物尸体的笼子，掏出里面浸泡过绿源液的脏器——那是黑鸦准备卖钱的“宝贝”。
“你干什么？！”黑鸦想阻止，却被林溪死死抱住腿。小女孩不知哪来的力气，牙齿咬在他的裤腿上，像只护崽的小兽。
苏青将脏器绑在信号弹上，点燃引线扔向鱼群。绿源液遇火瞬间爆发出绿色的火焰，那些鱼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疯狂地往深海钻，海面上浮起一层烧焦的鱼尸。
渔船终于冲出了鱼群的包围，远处的海平面上，方舟主舰的轮廓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黑鸦瘫坐在甲板上，看着自己被林溪咬出牙印的裤腿，突然笑了。“妈的……”他抹了把脸，不知是笑还是哭，“这破末世，到底谁是怪物？”
苏青没说话，只是把林野抱得更紧了些。她知道，硬盘的秘密、抗体的风险、黑鸦的转变，还有林溪越来越不稳定的印记……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但至少，她们还在一条船上。
哪怕这条船，随时可能沉进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