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密室里的谎言与对峙的刀刃
石门彻底闭合的刹那，密室陷入死一般的黑暗。苏青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她摸索着抓住林溪的手腕，指尖触到少女皮肤下细微的颤抖——那不是恐惧，更像某种频率的共振。
“碎片的真正作用是什么？”苏青的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林溪，别骗我。”
黑暗中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林溪不知从哪摸出一根荧光棒，掰亮后，幽绿的光线下，少女脖颈上的青色印记正发出诡异的光芒，与她瞳孔里的绿光交相辉映。“是……坐标。”
“坐标？”苏青皱眉，“什么坐标？”
“回家的坐标。”林溪的声音突然变得机械，像被按下播放键的录音，“绿源液来自‘那边’，碎片是打开通道的钥匙。陈博士想让它们‘回家’，顺便……带走所有适配体。”
苏青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她想起赵坤胸口的碎片，想起林野被骨刃刺穿的后背，想起那些漂浮在绿源液里的实验体——原来所谓的净化，根本是把人当成“行李”，送给那个未知的“那边”。
“林野知道吗？”苏青的声音发颤，她不敢相信，那个宁愿被刺穿后背也要护着她们的人，会隐瞒这么重要的事。
林溪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动着手里的荧光棒，绿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哥说……不能让你知道。他说你太善良，知道了会崩溃。”
“善良？”苏青突然笑了，笑声在狭小的密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悲凉，“所以他就把我当傻子骗？看着我为赵坤挣扎，看着我跟他吵架，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维护那些早就被注定的牺牲品？！”
她猛地抓住林溪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密室的出口被封死了？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
“不是的！”林溪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带着哭腔，“哥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有让陈博士以为我们被困住，他才会放松警惕！他说他有办法打开通道，把绿源液引回去，只需要……只需要我暂时成为‘引导体’……”
“引导体？”苏青甩开她的手，后退几步，目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就是让你被绿源液彻底吞噬意识，变成打开通道的钥匙？林溪，这就是你哥说的‘救你’？”
荧光棒从林溪手中滑落，在地上滚出几圈，最后停在一堆散落的骸骨旁。那些骨头的关节处都有被啃噬的痕迹，有些骨头上还嵌着破碎的坐标碎片——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安全的密室，是吞噬生命的祭坛。
“他骗了你，也骗了我。”苏青的声音冷得像冰，她捡起一根还算完整的腿骨，骨头上的齿痕让她胃里一阵翻涌，“他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我们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就像那个被守钟人抓走的小女孩，就像赵坤，就像……我养的那些动物。”
“不是的！哥不是那样的人！”林溪扑过来想抓住她，却被苏青用腿骨挡住。
“别碰我！”苏青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决堤，“你知道吗？我之所以跟着他，不是因为他能带我活下去，是因为我以为他和那些清道夫不一样！我以为他心里还有点人味儿！可结果呢？他比陈博士更可怕！陈博士至少承认自己在杀人，他却把杀人包装成‘救人’，把算计说成‘计划’！”
林溪突然停止了挣扎，静静地看着她，瞳孔里的绿光越来越亮：“姐姐，你真的以为……哥当初是为了生存点才放弃那个小女孩吗？”
苏青一愣。
“那个老人是周明远的战友，手里有关于系统服务器的情报。”林溪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哥如果救了小女孩，老人就会被守钟人杀死，我们永远也找不到方舟主舰，更救不出我。他在首播间里故意表现得犹豫，是为了让系统以为他真的只是个为了生存点不择手段的主播……”
“你胡说！”苏青打断她，手里的腿骨在颤抖，“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因为他知道你不会信。”林溪的目光落在她流血的手臂上，那里的伤口己经开始泛绿，“就像现在，我说的这些，你信吗？”
苏青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想起林野挡在她身前时的眼神，想起他被骨刃刺穿后那句“你看，我没放弃你”，想起他把她推进密室时那近乎疯狂的坚定——那些画面和林溪的话交织在一起，让她头痛欲裂。
密室的墙壁突然开始震动，落下簌簌的灰尘。苏青扶着石壁站稳，听到外面传来隐约的爆炸声，还有陈博士气急败坏的怒吼：“林野！你疯了！你想让所有人都同归于尽吗？！”
是林野！他在外面做什么？
“哥在启动备用通道。”林溪的脸色变得苍白，脖颈上的青色印记亮得刺眼，“他要用自己的血当媒介，暂时压制绿源液的活性……但这只能维持十分钟，十分钟后如果我没成为引导体，通道就会爆炸，整座岛都会被炸沉。”
苏青猛地看向林溪，对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所以，你早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林溪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断了耳朵的兔子挂件，塞进苏青手里：“这是哥送我的，他说看到它，就像看到他一样。姐姐，如果……如果我没能回来，帮我告诉他，我不怪他。”
她转身走向密室中央的石台，那里刻着一个巨大的漩涡图案，和绿源液母巢上的纹路一模一样。石台上散落着五块坐标碎片，显然是赵坤说的那五块。
“别过去！”苏青冲过去抓住她，“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一定有别的办法！”
“没有了。”林溪轻轻挣开她的手，指尖己经开始渗出绿色的粘液，“姐姐，哥说你是个好人，让我一定要保护好你。等下通道打开，会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你躲到骸骨堆后面，别被卷进去。”
她拿起一块碎片，对准石台上的凹槽按下去，碎片嵌入的瞬间，整个密室开始剧烈震动，石台上的纹路亮起红光，像一条条游走的血蛇。
“林溪！”苏青的声音带着绝望，她突然想起赵坤最后说的那句话——“我女儿叫安安”，想起自己养的那只叫安安的小母狮，想起林野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原来有些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或“错”，只有“不得不”。
她看着林溪将第二块碎片嵌入凹槽，看着少女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绿色，看着那些红色的纹路爬上少女的脚踝、小腿、腰腹……突然做出了决定。
苏青抓起一块坐标碎片，冲到石台前，将碎片狠狠按进凹槽里。
“姐姐！你干什么？！”林溪惊叫道。
“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苏青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的手臂上，绿色的腐蚀痕迹己经蔓延到肩膀，“你哥想一个人当英雄？没门！要当一起当，要炸一起炸！”
林溪看着她，突然笑了，眼泪混合着绿色的粘液滑落：“哥说的对，你果然……很不一样。”
第三块，第西块，第五块……当最后一块碎片嵌入凹槽时，整个密室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传来低沉的呼啸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地狱里爬出来。
石台中央的漩涡开始旋转，发出刺眼的白光。苏青和林溪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向漩涡，两人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的手，指尖传来彼此冰凉的温度。
“苏青！”外面突然传来林野的嘶吼，声音穿透石门，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照顾好小溪！”
苏青抬头，透过裂开的石缝，她仿佛看到林野被无数清道夫包围，后背的伤口正在涌出绿色的血液，他的手环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一行字——
【首播开启，全球观众在线。】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在首播。他把这场赌上所有人命的计划，变成了一场面向全球的“首播”。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系统的真相，看到绿源液的恐怖，看到……他的牺牲。
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强，苏青和林溪的身体开始离地。苏青紧紧抓住林溪的手，在被彻底吸入白光的前一秒，她对着石缝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林野，你这个混蛋——！”
声音被呼啸声吞噬，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白光中。
密室之外，林野看着闭合的石门，后背的骨刃被他硬生生拔了出来，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他笑着咳出一口血沫，对着手环轻声说：
“计划……成功了一半。”
首播间里，无数条弹幕刷屏而过，生存点的数字在疯狂跳动。有人在骂他冷血，有人在赞他伟大，有人在哭泣，有人在祈祷。
但这一切，他己经不在乎了。
他只在乎，那道白光的尽头，她们能不能活下去。
哪怕代价是，他永远留在这座即将沉没的孤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