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终焉回响”边缘,寒气仿佛凝固在光茧流动的银芒之上。陆晨那句“我们…必须回去”,如同冰锥凿穿了叶圣瑶混乱的意识,留下一个清晰而残酷的出口。
回去。
回到那个熔炉般的地狱,回到“源点”的孔洞旁,回到毁灭的源头。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奇异的、被冰水浸透的麻木。三个月的地狱跋涉,无数次与死亡擦肩,支撑她的唯一执念就是找到他。现在,她找到了。找到的,却是一个背负着灭世因果、身体被非人力量修复、眼神平静得令人心寒的男人,以及一条通往更深处毁灭的不归路。
“回去?” 叶圣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更深沉的疲惫,“回去送死?还是回去…再炸一次?” 她看着陆晨胸口那被冰冷银丝覆盖的恐怖贯穿伤,又看看自己依旧无力的双手。她体内的暖意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后颈的金纹光芒黯淡。钥匙?本源?她现在感觉自己脆弱得像一张纸。
陆晨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那双清澈深邃的眼底,冰封的平静之下,是熔岩般的决绝在奔涌。
“不是送死。”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钢铁般的硬度,“是终结。是唯一的机会。” 他缓缓抬起那只被银光覆盖的手,指向光茧外冰冷的岩壁。“躲在这里,‘秩序之银’的‘回响’…终会消散。‘源点’的污染…会找到我们。‘清道夫’…会找到我们。外面的世界…会彻底燃烧殆尽。”
他的指尖,那覆盖着修复银丝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光茧的内壁。流动的银芒仿佛被赋予了意志,瞬间凝聚,在两人眼前的光壁上,投射出一片扭曲、模糊、却带着恐怖压迫感的景象——
不再是熔炉核心的狂暴,而是一片更加宏大、更加死寂的虚空背景。无数破碎的、如同巨大行星残骸般的冰冷几何结构,在无形的引力下缓缓旋转、碰撞、湮灭。在这一切混乱与终结的中心,一个熟悉的、散发着毁灭性金红光芒的“孔洞”——“源点”——如同溃烂的伤口,镶嵌在虚空的“幕布”上。从孔洞中流淌出的,不再是纯粹的能量洪流,而是粘稠的、如同污血般的暗红色“流质”,其中翻滚着无数扭曲的、无法名状的、散发着极致恶意的阴影!这些阴影如同活物,贪婪地吮吸着“源点”的力量,并顺着那流质,如同瘟疫般向着周围的破碎结构蔓延、侵蚀!被侵蚀的结构,其冰冷的金属光泽迅速被暗红取代,发出无声的哀鸣,加速着崩解与湮灭。
“‘熔炉黎明’…不是结束。” 陆晨的声音低沉,如同在宣读末日的判词,“它只是…打开了‘终焉回响’对这个维度的…污染通道。‘源点’…正在被‘回响’中的…‘腐化造物’…反向侵蚀。当污染完成…当‘源点’彻底化为‘腐化之源’的巢穴出口…”
他没有说下去。但光壁上投射的景象中,那片被暗红流质和扭曲阴影覆盖的区域,其空间结构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无声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裂,将其中孕育的恐怖彻底释放到他们所在的现实维度!
叶圣瑶看着那翻滚的污血般的流质和其中扭曲的阴影,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她终于明白,高温末日只是前奏。真正的毁灭,是维度层面的侵蚀与同化,是将整个世界拖入那片冰冷死寂、充满扭曲恶意的“终焉回响”!
“钥匙…在我身上?” 叶圣瑶的声音干涩,目光落在陆晨手腕那块散发着微光的手表上,“你…又知道什么?”
“核心记忆。” 陆晨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穿透叶圣瑶的灵魂,“我被拖入‘源点’…在‘秩序之银’最后的保护下…我看到了…它内部的结构。看到了它连接‘回响’的…脆弱‘弦’。也看到了…那些‘腐化造物’…是如何寄生、侵蚀它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些认知…被‘源点’污染扭曲…但也蕴含了…唯一能破坏它稳定、甚至…暂时封闭那个‘孔’的方法。”
他看向叶圣瑶后颈的金纹,眼神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剖析:“你的‘钥匙’…研究所的仿制品…只能被动影响‘秩序之银’。但在之前的共鸣中…你的生命印记…与‘秩序之银’的原始样本…产生了更深层的融合。你…正在成为…新的‘锚点’。”
他的手指再次触碰光壁。光壁上的景象变化,聚焦到叶圣瑶后颈那黯淡的金纹上。在金纹的核心,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金色光点,在缓慢旋转。而在陆晨身体内流动的银光网络核心,靠近心脏的位置,一点同样纯粹、冰冷的银色光点与之呼应。
“你的生命印记…是引信。我的核心记忆…是蓝图。而‘秩序之银’…” 他的目光扫过维持光茧的流动银芒,最终落回叶圣瑶脸上,“…是重塑‘弦’、引爆污染、暂时封闭‘孔洞’的…唯一工具。”
“引爆?” 叶圣瑶捕捉到了这个词,心脏猛地一缩,“会怎么样?”
“不知道。” 陆晨的回答干脆而冰冷,“可能…彻底摧毁‘源点’的连接‘弦’,重创‘腐化造物’,封闭孔洞,为外面的世界赢得喘息。也可能…引爆失控,加速‘孔洞’的崩溃,让‘腐化之源’提前降临。或者…引发‘秩序之银’与‘源点’污染的终极对冲…将我们…连同周围的一切…彻底抹除。”
他平静地陈述着每一种可能,仿佛在讨论实验数据,而不是他们即将面临的命运。
“成功率…不足30%。” 他给出了最后的冰冷数字。
不足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