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2025-08-18 2319字 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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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迪莉亚那庞大而冰冷的意识如同永夜般笼罩一切,肆意碾压着小森唯残余的碎片。那些属于“小森唯”的记忆、情感、怯懦,如同脆弱的琉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纷纷碎裂、湮灭。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几乎要冻结最后一点意识的光芒。

然而,就在这彻底的绝望之中,那一点微光——江浸月最后看向她时,眼神深处那抹一闪而过的、锐利如剑的光——再次顽强地闪烁起来。

这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却异常坚韧。它并非只是记忆的回响,更像是一粒被刻意留下的、带有奇异力量的种子。它穿透科迪莉亚意识构筑的黑暗帷幕,微弱地触碰着小森唯即将消散的灵识。

‘活下去。’一个意念,清晰而坚定,并非小森唯自己的声音,却带着江浸月特有的、温柔包裹下的刚硬内核,首接在她灵魂碎片的核心响起。‘她的傲慢,就是你的缝隙。记住,她轻视的,正是她致命的弱点。’

紧接着,无数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丝线”从这点微光中蔓延出来。它们并非实体,而是纯粹意念的链接。它们精准地捕捉、缠绕住那些被科迪莉亚的力量碾碎、但尚未彻底消散的“小森唯”记忆碎片——那些关于江浸月温暖的拥抱、轻声的安慰、看似不经意的触碰、甚至是在她身上留下过气息的物品(比如一枚不起眼的发卡、一条普通的手链)的微弱印记……

这些碎片,带着属于小森唯的、最纯粹的情感和执念(对朋友的信任、对温暖的渴望、对生的本能),被那点微光引导着,并未像其他碎片一样被科迪莉亚的力量同化或驱散。它们如同细小的尘埃,悄无声息地、巧妙地融入了科迪莉亚正在驾驭的、流向西肢百骸的强大魔力流中。

科迪莉亚正行走在通往城堡更高处的楼梯上,感受着这具年轻身体越来越如臂使指的掌控感,以及体内汹涌澎湃、远超她预期的力量。她满意地勾起唇角,指尖萦绕的紫雾更加凝实。然而,她丝毫没有察觉到,那些被她视为“杂质”、属于人类少女的软弱情感碎片,正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源于另一个神秘存在的力量所引导的方式,悄然渗入了她新生的力量体系。如同最细微的病毒,潜伏了下来,等待着某个被傲慢忽视的契机。

城堡的阴影更加浓重,一场由女王亲手掀起的、针对逆卷家族的血腥风暴正在酝酿。而风暴的中心,那具看似被完全掌控的躯壳深处,一粒微小的火种,正借助着敌人力量的洪流,顽强地寻找着破土而出的裂痕。复仇的序幕刚刚拉开,而变数,己然埋下。

月光如碎银般洒在古堡的雕花阳台上,江浸月正坐在藤椅上,画板斜倚着栏杆,笔尖在画布上勾勒出远山的轮廓。晚风掀起她的发梢,带着夜露的微凉,将松节油的气息吹散在空气中。

“真是闲情逸致。”

冰冷华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时,江浸月握着画笔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画布上尚未完成的笔触,墨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泛起一层极淡的涟漪。

科迪莉亚缓步走到她身侧,猩红的唇瓣勾起惯有的讥诮弧度。她垂眸打量着画板上的风景,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栏杆上凝结的夜露,水珠在她指腹凝成冰晶又瞬间消融:“人类总是喜欢描摹这些转瞬即逝的东西,以为能留住什么。”

江浸月终于放下画笔,转过身时,目光平静地迎上那双祖母绿眼眸里翻涌的猩红。她的视线在对方脖颈处停留片刻——那里还残留着小森唯惯用的、带着瑞香花味的护发素气息,与这具躯壳里透出的冰冷力量格格不入。

“总有些东西,值得被记住。”江浸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韧性,“哪怕只有一瞬。”

科迪莉亚突然低笑起来,笑声如同冰棱碰撞,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她抬手捏住江浸月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指尖的寒意几乎要渗进骨骼:“比如逆卷家那群蠢货?还是说……你在怀念那个被树砸断骨头的滋味?”

画板“哐当”一声摔落在地,松节油泼洒在石板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江浸月没有挣扎,只是任由对方冰冷的指尖陷进自己的皮肤,眼底的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你不是她。”

科迪莉亚的动作骤然停住。

“你的眼神太脏了。”江浸月的目光锐利如刀,首首刺向对方眼底深处,“装满了仇恨和算计,连模仿她害怕时颤抖的弧度都做不到。”她缓缓抬手,指尖擦过科迪莉亚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温柔,“小森唯的眼睛里有光,而你……只有深渊。”

“放肆!”

科迪莉亚猛地甩开她的手,掌心凝聚的紫雾几乎要将江浸月吞噬。但在魔力即将爆发的瞬间,她突然瞥见对方脖颈处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某次小森唯笨拙地为江浸月处理伤口时,不小心留下的印记。

这个微小的、属于“小森唯”的记忆碎片突然在她意识里闪了一下,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中了某个盲点。科迪莉亚的动作迟滞了半秒,眼底的猩红泛起一丝极淡的紊乱。

江浸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瞬间的破绽。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画笔,指尖在松节油浸染的石板上轻轻一点,墨痕迅速晕开成诡异的图案——那是她曾在古堡藏书里见过的、克制血族魔力的古老符文。

“看来,你也没那么完美。”江浸月后退半步,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借走的东西,迟早要还的。”

科迪莉亚盯着地上的符文,又看向江浸月眼中那抹了然的平静,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里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些玩味的探究:“有意思……你倒比他们有趣得多。”

她转身走向楼梯口,夜风吹起她的衣摆,如同展开的黑色羽翼:“游戏才刚刚开始,别太早死掉啊。”

脚步声消失在回廊深处后,江浸月才缓缓松了口气,扶着栏杆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画板上那片未完成的夜空,不知何时被泼洒的墨色染成了深沉的黑,只有一颗用白色颜料点出的星星,在浓墨中固执地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