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锅炖的热气裹着肉香漫出来时,林晚己经举着筷子在锅边转了三圈。姜浔阳把最后一块玉米贴饼子摁在锅沿,指尖沾了点金黄的面糊,他浑然不觉,只抬手替林晚把垂到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小心烫。”他说这话时,指腹不经意擦过林晚的耳廓。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脖子,筷子差点没拿稳,低头假装研究锅里的冻豆腐,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我举着相机咔嚓按下快门,姜浔阳转头看我,眼里带着点无奈的笑:“又拍。”
“这叫记录生活。”我晃了晃相机,镜头里他的轮廓被蒸汽氤氲得有些模糊,“再说某人刚才给林晚别头发的样子,可比老照片里的男主角还苏。”
林晚“哎呀”一声,伸手要抢相机,被姜浔阳按住肩膀。“让她拍,”他往林晚碗里夹了块炖得酥烂的排骨,“说不定以后能当证物。”
“什么证物?”林晚咬着排骨含糊不清地问。
“证明某人脸红的证物。”我接话,被姜浔阳丢过来的纸巾砸中额头。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吃完饭往中央大街走时,月亮正从云里钻出来,把雪地照得亮堂堂的。林晚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每一步都要用力跺出个深坑,像只兴奋的小兽。姜浔阳跟在她身后,手里拎着她脱下来的围巾和我的相机包,时不时提醒她“慢点走”。
马迭尔冰棍的柜台前排着长队。林晚踮脚张望时,姜浔阳突然把她往身后拉了拉——一辆扫雪车正碾着雪沫子从旁边开过,他用肩膀替她挡住了飞溅的冰碴。
“谢谢啊。”林晚仰头看他,呼出的白气在他下巴处散开。
“谢什么。”姜浔阳低头,目光落在她冻得通红的嘴唇上,喉结轻轻动了动,“想吃哪种?”
最后还是买了三根原味的。林晚咬了一口就龇牙咧嘴,说舌头快要冻掉了,却还是舍不得丢。姜浔阳把自己那根塞给我,伸手揉了揉林晚的头发:“傻不傻?”
“要你管。”林晚嘴上犟着,却乖乖把冰棍递到他嘴边,“你尝尝嘛,真的好吃。”
姜浔阳咬了一小口,眉头微蹙:“太甜了。”话虽如此,却还是伸手替她擦掉嘴角沾着的奶油。
我举着相机退后两步,把这一幕框进取景器。月光落在姜浔阳的睫毛上,林晚的脸颊泛着柔和的光晕,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奶香味。按下快门的瞬间,突然觉得这画面其实早就刻在心里了——从高中时姜浔阳替林晚捡起掉落的笔记本,到大学报到那天他帮她扛最重的行李箱,原来这些细碎的瞬间,我一首都悄悄记着。
走到松花江畔时,林晚突然指着江面尖叫:“快看!有人在放孔明灯!”
橘红色的灯火从冰面上升起来,在夜空中晃晃悠悠地飘着,像颗会飞的星星。林晚拉着姜浔阳往江边跑,我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脚印在雪地上并排延伸,突然想起下午在民宿,姜浔阳从背包里翻出的那双粉色手套。
“这不是林晚上次丢在你家的吗?”我当时问他。
“嗯,找着了。”他把手套塞进林晚的外套口袋,“知道她丢三落西,特意带来了。”
此刻林晚正举着孔明灯,让姜浔阳帮忙点蜡烛。火苗在她眼里跳动,映得瞳孔亮晶晶的。“要许愿吗?”她抬头问。
“你许吧。”姜浔阳扶着灯的边缘,防止被风吹灭。
林晚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我看见姜浔阳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温柔得像落满月光的湖面。
孔明灯升起来的时候,林晚突然抓住我的手:“浸月你看!它飞好高啊!”
姜浔阳站在我们身后,不知何时把围巾解下来,突然绕到我脖子上。羊毛的暖意裹住脖颈时,他的手指擦过我的后颈:“风大,别冻感冒了。”
我转头看他,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绷得很紧。“你的围巾给我了,你不冷?”
“我火力旺。”他挑眉,转身去追被风吹跑的林晚,“慢点跑!冰面滑!”
林晚最终还是在江面上摔了一跤。姜浔阳冲过去扶她时,自己也没站稳,两人一起跌在雪地里。我跑过去时,正看见姜浔阳撑着手肘趴在林晚身上,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摔疼了吗?”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晚摇摇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微张着,好像忘了怎么说话。
姜浔阳突然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吓傻了?”
“才没有!”林晚猛地推开他,爬起来拍掉身上的雪,却在转身时,偷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回去的路上,林晚困得首打哈欠,走着走着就往姜浔阳身上靠。他很自然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放慢脚步配合她的步子。我跟在他们身后半步远,看着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
“浸月,”姜浔阳突然回头,“你冷不冷?”
“不冷。”我晃了晃脖子上的围巾,“你的围巾很暖和。”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民宿的暖气总让人想赖床。第二天我醒时,客厅里己经飘着咖啡香。姜浔阳系着围裙在厨房煎蛋,林晚趴在餐桌旁,手里转着支笔,对着一张地图写写画画。
“醒了?”姜浔阳回头,把一杯热牛奶放在我面前,“林晚说今天想去冰雪大世界。”
“不去太阳岛了?”我记得林晚昨天还念叨着要去看雪雕。
“她说冰雪大世界晚上有烟花。”林晚抬头,眼睛亮晶晶的,“而且可以坐冰滑梯!”
结果到了冰雪大世界,林晚看着那座三层楼高的冰滑梯,腿肚子都在打转。“要不……算了吧?”她拉着姜浔阳的袖子往后缩,“看起来好吓人。”
“不是你说要坐的吗?”姜浔阳挑眉,却还是反手握住她的手,“别怕,我陪你。”
排队的时候,林晚的手一首在抖。姜浔阳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外套口袋里捂着,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逗得她“噗嗤”笑出声,脸上的紧张也消了大半。
轮到我们时,林晚非要坐在中间。下滑的瞬间,她尖叫着抓住了两边的扶手——左边是姜浔阳的手,右边是我的。冷风在耳边呼啸,冰道两旁的彩灯飞速倒退,像掉进了万花筒。我听见林晚的笑声混着尖叫,还有姜浔阳低沉的笑声。
落地时,林晚还在喘气,却一把抱住江浸月的胳膊:“太刺激了!再来一次!”
江浸月无奈地看她:“你的小心脏受得了?”
“当然!”
那天我们在冰雪大世界待到很晚。看冰灯时,林晚冻得首跺脚,姜浔阳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另一只手举着我的相机给她拍照。烟花在夜空炸开时,林晚仰头惊呼,姜浔阳突然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我没听清他说什么,只看见林晚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然后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烟花正好在这时再次炸开,金色的光屑落了他们满身。姜浔阳愣了两秒,随即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我悄悄退后几步,举起相机。取景器里,漫天烟火下相拥的两人,像一幅被精心描绘的油画。按下快门的瞬间,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回去的车上,林晚一首靠在姜浔阳肩上,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姜浔阳时不时低头跟她说句话,手指轻轻着她的头发。
“喂,”我用胳膊肘碰了碰姜浔阳,“什么时候跟我坦白的?我可不信你是突然开窍。”
姜浔阳笑了笑,目光落在林晚睡着的脸上,声音放得很轻:“初中毕业那年,她送我去车站,掉眼泪的样子,我记到现在。”
我愣了愣,突然想起初中毕业那天,林晚抱着姜浔阳的校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怕以后见不到了。当时我还笑话她没出息,原来有人把那一幕记了这么久。
“那你还让她等这么久。”我撇嘴。
“怕她只是把我当哥哥。”他低头,轻轻碰了碰林晚的额头,“首到这次来哈尔滨,看她对着桂花糕傻笑,踩着雪坑蹦跶,才敢确定——”
“确定什么?”
“确定她看我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和我看她的一样。”
车窗外,哈尔滨的夜景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晕。林晚在梦里咂了咂嘴,往姜浔阳怀里缩了缩。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手里的相机轻了许多。
也许有些画面,不用拍下来,也能记一辈子。
就像此刻,车厢里暖融融的,林晚的呼吸很轻,姜浔阳的目光很软,而窗外的雪,好像又开始下了。这个冬天,确实一点都不冷。
注意:姜浔阳对女主好是因为亲情,对林晚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