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俩站在一片嘈杂里,像被单独圈出了一块安静的小天地。姜浔阳听林晚说话时,会很自然地微微前倾身体,仿佛怕漏掉她的每一个字。林晚说到激动处,抬手比划着,指尖差点戳到他羽绒服上沾着的雪粒,又猛地收回去,自己先红了脸。
“行李给我吧。”姜浔阳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林晚的话。他不等林晚反应,己经伸手接过她肩上那个半垮的背包,动作流畅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背包带离开肩膀的瞬间,林晚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肩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抬头对姜浔阳说:“我自己能背的!”
“重。”姜浔阳言简意赅,把背包甩到自己另一只肩上,腾出的手顺势接过我手里的相机,“这个也我来拿。”
他的手指碰到我手背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己经冻得有些僵硬。他的手却很暖,隔着薄薄的手套布料,也能感觉到那点温和的热度,像雪地里揣着的暖手宝。
“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看着他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和他自己的背包带缠在一起,忍不住问。
“说了还叫惊喜?”他挑眉,目光扫过我冻得发红的耳朵,“冷坏了吧?走,先去民宿,暖气足。”
林晚早就拉着姜浔阳的行李箱走在前面了,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问他坐了多久的车,有没有吃午饭。姜浔阳耐心地听着,偶尔应一句,脚步却刻意放慢,等着我跟上来。
出了车站,寒风更冽了。雪沫子打在脸上,疼得像小刀子割。林晚刚迈出两步就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往姜浔阳身边靠了靠。姜浔阳很自然地往她那边挪了挪,用自己的肩膀替她挡了点风,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
“暖宝宝,刚揣在兜里捂热的。”
林晚低头看着手心那个温热的小方块,突然“呀”了一声,从自己背包里翻出个保温杯:“差点忘了!我带了热奶茶,你要不要喝?”
“给我一口。”我凑过去,抢在姜浔阳前面拧开盖子。甜腻的奶香混着红茶的醇厚涌进鼻腔,喝一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冻僵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熨帖了一遍。
姜浔阳看着我,眼里笑意更深了些:“你的呢?”
“在包里。”江浸月己经把暖宝宝拆开,往羽绒服口袋里塞,闻言抬头,似笑非笑,“你要喝吗?我再给你倒点?”
“不用,”他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出租车,“车来了。”
民宿在老城区的一栋居民楼里,没有电梯。姜浔阳一个人扛着三个大箱子上三楼,脸不红气不喘,只是额角沁出点薄汗。林晚跟在后面,想帮忙却被他按住头推到一边:“去开门,别添乱。”
门一打开,暖气就扑面而来,带着点淡淡的松木香气。客厅铺着浅色的木地板,阳光透过结着冰花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浸月冲进客厅,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发出满足的喟叹:“暖气!我爱暖气!”
姜浔阳把箱子放在门口,脱下羽绒服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灰色的高领毛衣,勾勒出清瘦的锁骨线条。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透气,冷风瞬间灌进来一点,他却像是毫不在意,只转头对我们说:“房间都收拾好了,你们选吧,剩下的那个是我的。”
林晚早就跳起来冲进卧室了,嘴里喊着“我要那个带飘窗的”。我看着姜浔阳去厨房倒水,背影挺首,手腕处露出一小截银色的手表链,在阳光下闪了闪。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跟过去,靠在厨房门框上问。
“比你们早半小时。”他把一杯温水递给我,“刚把房间扫了遍灰。”
“特意赶过来的?”
他抬眸看我,眼里带着点揶揄:“不然呢?真放心让你俩路痴在哈尔滨瞎转?”
我被戳中痛处,撇撇嘴。上次我们俩去邻市玩,在高铁站绕了三圈才找到出口,最后还是打电话让姜浔阳远程导航才走出来。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个纸袋子,“给你们带的。”
袋子里是两盒包装精致的点心,上面印着我们学校门口那家老字号糕点铺的名字。林晚正好从卧室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桂花糕!我的最爱!”她伸手就要去拿,被姜浔阳拍了下手背:“先洗手。”
“知道啦。”林晚吐吐舌头,蹦蹦跳跳地跑去卫生间。
我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鼻尖闻了闻,清甜的桂花香混着糯米的醇厚,是熟悉的味道。“特意回去买的?”
“嗯,小姨说你们爱吃。”他靠在橱柜上,看着我,“你上次说想尝尝他们家新出的红豆馅。”
我心里一动。上次随口说的一句话,我自己都忘了,他却记着。
“谢了。”我把桂花糕塞进嘴里,软糯香甜,暖得心里都化了。
林晚洗完手出来,嘴里塞着半块桂花糕,含混不清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去中央大街啊?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雪!”
姜浔阳看了眼窗外:“吃完晚饭再去?现在外面风大。”
“好!”林晚用力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我们晚上吃什么?铁锅炖?杀猪菜?还是去吃俄式西餐?”
“你定。”姜浔阳笑着说,目光落在她沾着糕点碎屑的嘴角上,顺手递过去一张纸巾。
林晚接过来擦嘴,脸颊又红了,低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我看着他们,悄悄退后一步,靠回门框上。客厅的暖气很足,把窗外的风雪都挡在了外面。姜浔阳正在给林晚讲中央大街的历史,声音温和低沉;林晚听得认真,偶尔插嘴问一两句,眼睛亮晶晶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空气里都飘着甜甜的桂花香气。
我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不会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