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终于拾掇好,坐上御辇去往安寿殿请安了。
路上姜时宜还倚在李昀屹怀里碎碎念呢,“下一次一定要把我叫起来,听到没有。”
李昀屹乖乖的点头,下次八成又得被推开,然后又被骂一顿。
罢了罢了,骂就骂吧,穗穗睡得香就好。
安寿殿中
太后盘着腿坐在榻上,殿内烧着炭,不算太冷,可腿上仍搭着薄毯。
慢悠悠的等着,顺带有一口没一口的尝着软糯点心。
安嬷嬷一边看着太后,不叫太后贪吃,一边又有些着急,陛下跟皇后请安怎得现在还未到。
一首到那一小盘点心吃了过半,安嬷嬷看不过眼,正要上前收走,就听见殿外传来行礼请安声。
陛下携着皇后娘娘到了。
掀开轻薄的帘子,便是皇后娘娘扬着笑意的芙蓉面,甜滋滋的温声道,“安嬷嬷,太后娘娘可起身了,本宫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来了。”
安嬷嬷也带着笑意,正要回复呢,就见陛下揽着皇后娘娘的腰肢挤进殿内,还朗声道,“怕什么,母后觉浅,听见动静也早就起来,屋里暖和,咱们先进去吧。”
听见自己这混世魔王儿子说的话,太后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当真是个混不吝的。
姜时宜嗔了李昀屹一眼,示意他乖一些,莫要胡说八道。
李昀屹抿抿嘴,自己在除了她以外的人面前,向来无法无天来着。
但娘娘有令,不得不尊。
听话的李昀屹带着穗穗走到内室,瞧见母后便乖顺的俯身请安。
可把太后给稀奇的,今日她这儿子倒是守礼起来,与皇后在一处齐齐请安,像是一对璧人一般恩爱成双。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皇后还怀着身孕呢,皇帝你扶着她坐到这榻上吧,免得累着了。”太后笑意盈盈的望着二人。
姜时宜见了心安许多,拉着李昀屹坐回榻上。
安嬷嬷呈上来茶水,特意为皇后准备了红枣银耳清茶,又给陛下备了他最近爱喝的碧螺春。
李昀屹掀起茶盏便瞧见碧螺春色泽鲜嫩,嗅之清香,赶紧合上了盖子。
穗穗有孕之后就不能饮茶水,瞧见他喝茶总是有些嘴馋。
更何况是这碧螺春,先前更是穗穗的最爱,李昀屹不想叫她眼巴巴的干看着,只好自己也不喝了。
姜时宜没注意到李昀屹的动作,只自己抱着茶盏饮上几口,浅笑着道,“太后娘娘这儿的茶水都清甜许多呢,臣妾身边的照夜沏的果茶红枣茶臣妾都有些倦了。”
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西,又能更清香多少呢?
不过是皇后嘴甜,想哄着太后开心罢了。
太后心知皇后在她面前乖巧孝顺,也并没有为难的心思,笑意愈深,颇为和蔼道,“你若喜欢,哀家便叫安嬷嬷将这方子教给你身边丫头,也叫你用茶用的开心些。”
太后的态度还是一如往常的和蔼慈爱,叫姜时宜来之前的不安歇下几分。
婆媳二人彼此都是爽利体面人,交谈着倒是其乐融融。
太后听着皇后还是称她太后娘娘,便拉过皇后的手,轻拍着道,“怎得还叫太后娘娘,该和皇帝一起叫母后了。”
姜时宜闻言面颊羞红几分,但未有犹豫,温声喊着母后。
太后就爱皇后这不扭捏的脾性,哪怕有几分新嫁娘的羞怯,但不小家子气。
先前冯氏得封皇后时,来这儿请安,一句母后三推西请的,扭捏极了,叫太后都看着眼疼。
还是这个好些,还是皇帝自己喜欢的。
虽说用情过深,疼爱太过,但太后也只是瞧着皇帝面前未动过的茶盏,在心里轻叹,面上却未露一丝一毫。
许是用的茶水多了,姜时宜抿了抿唇,悄声道要去更衣。
李昀屹亲自将人给扶下榻,又理了理衣裙,这才满脸不放心的看着人离开。
太后瞧着皇帝恨不得跟着皇后一起去更衣,心里暗道不争气,怎得黏人到这种程度?
李昀屹转过头来,却对上母后的白眼,也是无奈的很。
哪里又惹到他的老母亲了?
殿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李昀屹清了清嗓子,准备跟母后说些贴心话。
“母后,皇后头一次坐上后位,难免有几分忐忑,近日来给您请安的时候还担心呢,生怕自己又哪里做的不对了,您经验丰富,不如多指点皇后几分,若是皇后哪里做的不好,您费心多教一教。”
瞧瞧这话说的,好像谁做皇后时不是第一次。
太后斜睨皇帝一眼,哼笑一声,“在哀家面前你兜什么圈子,想说什么便如实讲吧,左右哀家又不会将你跟皇后一齐撵出安寿殿去。”
李昀屹见母后这般说,也不讲场面话了,张口就首言道,“母后,儿子往后不打算再选秀了,有皇后在,儿子便己经知足。”
上来就是个大雷,这是要为皇后守身如玉?连三年一度的选秀都要停了?
太后轻叹了口气,抬眼却看见皇帝温软深情的眼眸,盛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是不容人反对的坚定。
“哀家明白了,你是皇帝,你的江山你心中也自有分寸,哀家不愿插手,随你去吧。”
见母后并未反对,李昀屹滚着喉结,沉声继续道,“此事并非皇后要求,一切是儿子自作主张,皇后温良娴静,并非是跋扈妒妇,儿子只是不耐烦后宫争斗,所以不愿再叫人入宫。”
听他描补的话,太后似笑非笑,先前是谁觉得后宫便是围猎场,彼此争斗好看极了,选秀还专门选些野心勃勃的,生怕人斗不起来似的。
怎得,现在觉得不好看了?
只怕是有更得他喜爱的出现了吧。
“哀家也不是那刻薄的婆婆,哪里会不讲道理的把罪过怪在皇后头上。”
李昀屹被母后说的有几分讪讪,拂了拂鼻尖,继续道,“孩子多了将来争斗也多,所以皇后腹中的孩子,只怕是儿子此生最后一个孩子了,待他降生,朕便封他做太子。”
这话到底是叫太后身子一顿,皇帝痴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史书记载,子嗣稀少的帝王,临到终前终究还是会后悔。
昭烈帝只有一个阿斗,汉宣帝刘病己也只有一个爱子。
谁能保证皇后腹中的孩子一定是英明贤良的君主,能稳妥的继承他的江山?
可皇帝执意,太后再次瞥向那盏茶水,伸手朝皇帝推过去几分,温柔道,“趁着皇后这会儿不在,用些吧,一路过来,想必也渴了。”
罢了,罢了。
哪个母亲能拗得过自己的孩子呢?
她的儿子己经长大了,能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撑起一片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