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太后不喜喧嚣的性格,姜时宜等闲是不愿意打扰太后的养老生活的 。
可这次自己封后,太后娘娘宽仁,宣旨那日特意命安嬷嬷前来,让自己多加休息,不必再去安寿殿请安。
又过了小半个月,自己也算休整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去给太后娘娘请个安了。
这次可不同以往,自己是做了太后正儿八经的儿媳妇。
在皇家,婆婆对妃妾跟对正室绝对是不一样的标准态度。
作为妃妾,嚣张跋扈些没什么,只要容貌娇艳,行事有度,能哄得陛下高兴即可。
可若是做皇后,对德容言行功表要求就极高,毕竟是将来会陪着陛下留名青史的。
倘若做下惊世骇俗的错事,只怕李昀屹脸上也无光,这是绝对让爱子如命的太后娘娘容忍不下的。
想到这儿,姜时宜就轻叹了口气,面上带出些薄愁,努了努嘴,娇声道,“庭安,你说这回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会喜欢我这个儿媳妇吗?”
李昀屹听的有些懵,从前母后不是就挺喜欢穗穗的吗?
也没过多久啊,一次寻常的请安罢了,母后哪里就会不喜欢了?
“穗穗多虑了,你如今有孕,母后捧着你还来不及呢,怎会不喜欢你?”
姜时宜可没那么乐观,就算是寻常官宦世家,婆婆对着儿媳妇也要求颇多,掌管中馈、相夫教子、孝顺体贴。
这些姜时宜可一个都做不来,更何况她横行霸道,还要求着李昀屹独宠。
姜时宜只打算生这么一个孩子,李昀屹将来只怕也不会再有孩子出生,这绝对不符合皇家多子多福的要求,不知太后娘娘将来还能像现在这般待她和蔼可亲吗?
想的越多,姜时宜便越是发愁,婆母到底还是和母亲不一样的。
好在姜时宜出阁前也经姜夫人教导,懂得大家贵女与长辈们相处的诀窍。
不求能换得太后娘娘如疼爱女儿般的疼爱自己,只希望能维持先前那般的友好往来。
虽不明白穗穗的忐忑从何而来,但李昀屹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安,像是在担心惹得母后不开心了。
穗穗正怀着身孕呢,李昀屹不愿叫她再费心维持婆媳间的关系。
二者的情谊,终究还是要看自己这个做儿子、做夫君的。
有自己在,他会为穗穗提前处理好一切的。
*
午后的天边挂着一抹暖阳,将寂寥凛冽的秋风融化些许,御花园的残菊也被清理走,只余下松柏仍坚挺着。
算着太后午休起身的时间,李昀屹提前收拾好,准备依着穗穗的意,带她正式前往安寿殿请个安。
可等他簪上冠发,穿戴好衣物配饰,穗穗那个小香猪还窝在被褥里睡得香甜呢。
李昀屹含笑看着睡得两靥晕红的穗穗,神色宠溺,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哄道,“乖乖,该起来了,先前不是说好了要去安寿殿请安吗?”
睡得正熟的姜时宜只觉得烦人的很,使了大力将人推走,又攥着被子重新陷入沉睡。
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她这时候的美梦来的重要。
被推的下颌都有些泛红了,李昀屹无声笑得更肆意了些。
他的穗穗有孕之后饭量见长,力气也见长了,可见自己娇养的好,比在姜家更欢乐丰腴。
得意了一会儿,李昀屹便掀起衣袍坐在床榻边,只等着穗穗睡足睡饱了自己转醒。
左右又没有外人,母后也肯定不会跟穗穗计较太多的。
若是问了,便是她的小皇孙闹得母亲不得安睡,这才叫穗穗起晚了。
不知道自己还没出生就背了大锅的小皇子,还在母亲腹中游得欢快呢。
又过了半个时辰,姜时宜伸了个懒腰,侧脸蹭着锦被,只觉得温暖滑溜,舒服的很。
这样的天气,一觉睡到自然醒,当真是爽快极了。
姜时宜仿佛也体会到了太后娘娘的快乐了。
等等,太后娘娘?
姜时宜猛地睁开眼睛,惊叫出声,“来人啊,现在是什么时辰,怎得不早些叫本宫起身呢?”
听见动静的李昀屹俯下身子,吻了吻穗穗的额头,柔声道,“醒了?现在还早呢,莫急,我己经唤人去备水了。”
柔声哄着人,李昀屹还是担心穗穗猛地起身闪到肚子,又扶着她的腰身,带着人慢慢坐起来。
刚睡醒有点懵,但还念叨着要给太后娘娘请安,姜时宜追问道,“究竟什么时辰了,要是晚了叫太后娘娘等着,多不好。”
李昀屹轻叹了口气,还是如实说了,“刚过未时,时间还早呢。”
那里早了,姜时宜苦着一张脸,撇着嘴不高兴,手伸到李昀屹腰间掐了好几下。
“睡前不是还告诉你,要早些叫我嘛,去的晚了,太后娘娘不高兴该怎么办啊。”
得,左右都是自己的错。
李昀屹无奈的勾了勾唇角,将穗穗得小声抱怨照单全收。
亲自给这小赖皮擦洗了脸,李昀屹俯身亲了口那仍带着水汽又滑嫩的脸颊,心情颇好得哄道,“怕什么,有事只管往我身上推就行,你就说是我赖床,大不了叫母后骂我一顿。”
姜时宜用幽怨的小眼神瞥他,左一哼右一哼的,“说你赖床谁信啊,你整日要上早朝,也没见哪一回真的去迟过。”
李昀屹虽说性格恣意,可身为太子、帝王该有的仪态气度、心机谋略半分不缺。
文史礼仪、西书五经、谋略兵书、射御书数,更甚至诗词算术、经商佛道、道家法门,他也均有涉猎。
连续学习二十年从未有过懈怠,毕竟要坐稳执权人的位置,指点江山,平衡朝堂,就得比旁人见识更广、思虑更深才行。
思索一番,好像从来没偷过懒的李昀屹摸了摸鼻尖,自己想替穗穗顶包也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