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宜这一刻看不明白李昀屹的神色,只看出他无奈中带着深切的包容,像是任由她胡闹耍赖一般。
将人揽进怀里,李昀屹吻了吻穗穗的额头,轻声细语哄道,“好好好,是庭安胡说八道了,只要穗穗愿意,就叫那书生金榜题名可好,我去命作者重新修改结局,穗穗莫要生气。”
说着,李昀屹大手向下一捞,就想捡起那话本,要喊高殃进来。
姜时宜却拦住了他,垂着眼睑,睫羽轻颤,“算了,这也不过就是个故事罢了,何必计较那么多,书生等了那么久能等到杏娘,可世上可没有一个真的冥府,叫有情人重逢。”
还是让他们在这书里相守一生吧。
穗穗的脾气当真是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李昀屹自然顺着她的意。
只是将怀中人抱的更紧了些,再不愿轻易松手放开。
*
承香殿侧殿中
回到内室的萧文清有些气喘,哪怕额头都带着汗意,可面色仍是惨白一片。
皇后究竟是什么意思?大皇子身边是不是己经有了她的人?还是她己经对大皇子下手了?
从前她做淑妃时,就爱高高在上的折磨猎物,哪怕明知落入她网中的妃嫔逃脱不掉,萧文清偏要给她一丝希望,反复折磨。
原来紧张窒息、日夜难寐的感觉是这般的灼烧人心,叫萧文清坐立不安。
恍惚间,手心一痛,竟有湿热的液体浸出,萧文清低头一看,原来是她太紧张将手心抠破了。
这是她的报应吗?
从前以折磨别人为乐,今日终于风水轮流转,也轮到她头上了。
姜氏己经坐上皇后之位,难道她从此就要这么俯首称臣,彻底跪拜她吗?
萧文清不甘心。
她不止不甘心,还看得透彻明白,皇后绝对不会对她手软一丝一毫。
就像折磨困在猎场里的野禽一般,现在她喘息的时间,不过是皇后饶有兴趣的观望罢了。
萧文清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的,只要继续忍耐等候,借着大皇子,她总能彻底翻身,逃脱这个围困着她的牢笼的。
想到这儿,萧文清高声唤来守在外面的南茵,“去拿笔墨纸砚来,我要给大皇子写封书信。”
笔走龙蛇,手不停歇,萧文清心里焦灼的很,哪怕晚一刻钟,她都担心大皇子会出事。
南茵在一旁瞧着,却见萧嫔书信里大多是叮嘱大皇子多依靠苏贤,每日勤恳习书,记得时常去给陛下请安。
翻来覆去没有一句是切实的关心呵护。
这叫南茵有些不放心,犹豫再三,还是温声劝解道,“娘娘,您是不是得写些关心爱护大皇子的话,也好叫大皇子知道,您是记挂着他的,若是通篇皆是鞭策的教导,大皇子难免心中失落。”
萧文清却听不进去,她现在心头就只有两件事,大皇子的安危,和大皇子的功课。
目前大皇子身边,唯有苏贤是值得萧文清绝对信赖的,她也只能叮嘱大皇子万事多倚靠着苏贤。
想必以大皇子的聪慧灵敏,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更何况现在大皇子尚且未满十岁,正是贪玩不爱学的年纪,萧文清不能在大皇子身边时刻监督着,难免心里没底。
只想着多写些勉励鞭策之言,好叫大皇子记得身陷囹圄的母妃,每日勤勉学习,也好早日成为她和萧家的依靠。
南茵面露难色,抿着唇还想劝一劝,却被萧嫔给拦住了。
“好了,我知道你担心大皇子,可现在这种境况,我们己经被逼到绝路了,大皇子托生在我肚子里,这是他的命,我也改变不了,要想日后活得安稳体面,大皇子只能自己去争,谁也替不了他。”
萧文清写的时候,眼中泛着狠光,她不信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大皇子会是个撑不起事儿的。
她的孩子,绝对不会像二皇子那般憨傻贪玩。
亲自将信装进信封里,萧文清交给南茵,厉声叮嘱道,“这次你亲自去送,到少阳院送过信以后先别急着回来,再把大皇子身边伺候的人都筛选一边,若是遇到不放心的,便想办法处理了。”
南茵知道事情关紧,也不再多言,将信藏在怀中便转身离去。
少阳院中
大皇子刚完成一轮的苦读,正想尝一口拂月送来的枇杷蜜水润润嗓子呢,就听见殿外苏贤的声音,“南茵姑姑,您怎么来了,是来瞧大皇子吗?奴才带您进去吧。”
这谄媚的声调叫大皇子难以抑制的紧蹙起眉头,他向往学习那些不卑不亢的君子行为,最见不得人做奸诈小人,谄媚奉上。
只可恨身边伺候他这么久的苏贤,竟是个这般的脾性。
轻叹了口气,大皇子摇了摇头,到底是跟在他身边好几年的,现在又是这种情况,不宜变动贴身侍奉的心腹。
但到底这种不虞留在心底,不能释怀,若将来有机会,苏贤,还是该调走的。
大皇子正想的认真,殿门却突然被打开,声音吱呀难听,动静不小。
南茵见到苏贤莽撞的模样亦是蹙起眉头,可现在大皇子安危要紧,还是先将就着用吧。
南茵入殿以后先俯身行礼,“恭请大皇子安。”
大皇子态度温雅,哪怕还未长成,仍是挺首了腰背,抬手示意南茵起身。
“南茵姑姑不必多礼,你今日前来,可是母妃有要事要叮嘱?”
哪怕心知母妃对他严厉,可大皇子仍是期盼着母妃来信。
南茵笑得清浅,先关心了大皇子的近况,才掏出那封书信递过去。
“今日萧嫔去昭阳殿给皇后娘娘请安,回来后心里记挂殿下,这才立即写了信,吩咐奴婢送来。”
大皇子原本还稳重温和的神情带出笑意,难得有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
“劳烦南茵姑姑回去传话,说本殿在这儿一切安好,每日习书研读,功课也不曾落下,请母妃放心,对了,也请母妃照顾好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