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每天都是石头起的最早,因为他每天都要干农活儿,都是天不亮就扛着锄头下地了。
其次起床的是大姐,因为大姐得准备烧水做饭,等其他人都起床的时候,就把饭和水都准备好了。
这天早晨天还没亮,石头因为前一天去城里送药,又琢磨信鸽的事情,就起的晚了。
大姐先起的床,看着大门没开,知道是石头回来的晚,这会儿还在屋里睡觉呢。
大姐从东厢房里出来,就拿着箩筐去外院取麦秸秆,刚走到二门外,看到大门边上篱笆墙外边儿隐约看到有一团东西。
因为离得远,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大姐假装咳嗽了一声,那团东西也没有动静。
大姐去取了钥匙,拿着一把掃竹,壮着胆,开了二门,走到二门外的院子里,在大门里边儿凑上前去,探头探脑的看了看。
唉呀,妈呀!
大姐这一嗓子,把一家人都喊醒了。
石头边穿着裤子边跑出来了,鞋子还没穿好。
怎么了,姐?石头问。
门口有,有,有个死人!大姐声音都有些发颤,结结巴巴的说。
这时候,除了小妹、小弟还在睡觉,其他人都被大姐的喊叫声吵了起来。
奶奶岁数大了,腿脚不太方便,动作也慢,还没有出来。
石头胆子大,把顶着大门的木棍子拿开,把大门开了个缝儿,走了出去了。
石头大声咳嗽了一声,那个东西也没有反应,走近一看,确实是个人,具体说是个男人。
穿着破旧、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膝盖以下的裤子都是零零碎碎的,上衣也是秋天的单衣,用衣不蔽体形容正合适,因为还露着半个胸和后背,脚上穿的鞋子也和赤脚无异,脚底下都是水疱。
这个男人面色铁青,手脚、胸部、后背都是青紫色的,还有很多个伤口,有的地方还在流血,有的地方己经结痂,头发凌乱不堪,像是从茅草垛里钻出来一样。
大哥,看看人是活的还是死的,妹妹石静在二门外小声对石头说。
石头上前用手捅了一下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反应,又翻了翻眼皮,摸了摸脉,脉搏虚弱无力。
还活着!石头说,心想,这个人可能是饿晕了,再加上晚上天冷,又饿又冻,人就昏了过去,从面色看确实像死人一样。
石头想,如果这种病人在现代的话很好治疗,扎上针,补上液,保上暖,人很快就会醒过来。
快去报官,二弟石杰小声说。
读书人就知道官儿,就想当官,石头心想,说,报什么官,这会儿赶快抢救,还能救过来呢。
众人没听懂石头说什么话。
父亲也从院子里来到大门外,看了看说,嗯,是应该先报告给保长,这会儿天亮了,我去跟保长说一下儿,随后一溜烟的跑去保长家里汇报去了。
等父亲带着保长到家里来的时候,石头己经带领着家人把那个男人抬到了堂屋里面儿了。
二弟石杰当时还问,抱过去不就行了吗?还怎么把门拆了,用门板抬过去?
石头不耐烦叫到,听我的,按我说的做就行了,哪那么多废话?
搬进来以后,石头就忙着抢救病人。
吩咐二弟去打一桶凉水。
月娥去烧一锅开水。
让妹妹石静把石头自己的被子和褥子拿来。
小弟石勇也被大家吵醒了,让小弟石勇去找一把剪刀和一个盆子。
又让大姐准备熬一点儿稀粥,找来干净点的擦脸布。
小妹石婷也被吵醒了,趴在里屋门框上往外看,没说话。
奶奶和母亲则看着石头指挥着众人忙碌。
父亲领着保长进了院里后自己先进的堂屋,保长紧随其后。
看到眼前一家人忙碌和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生气的说,怎么还弄到屋里来了,快死的人,多晦气!扭头一看,怎么把门板卸下来了,门板呢?说完才发现那个男人就躺在门板上,上边铺的是石头的褥子,盖得是石头的被子。
是奶奶让大哥、二哥搬进来的,奶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妹一字一顿的说。
保长后脚就跟进屋里,进屋先扫视了一圈,先看看大姐,目光又落在月娥的身上,眼睛首勾勾的盯着月娥的脸和胸脯看,首咽口水。
保长的小动作,早被石头看在眼里,心想,老色批,石头冲着保长大声说,保长,你看看吧,咋办?说着石头掀开被子,露出了尚在昏迷中的男人。
保长把目光从月娥身上转移开,凑近跟前儿去看躺在门板上的那个男人。
保长看到一身脏兮兮,瘦的皮包骨头,破衣烂衫,满身血肉模糊的男人,只见出气,不见入气,而且身上还散发着腐烂的臭味。
保长经常组织婚丧嫁娶活动,经常见到快死的人和死人,知道这个男人己经跟死人差不多了,又用手扇扇臭味,最后还是色眯眯的看着月娥。
月娥也注意到了保长的目光,低头在灶台烧水,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