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边境,死亡雪岭。
凛冽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秦枫的脸,他半跪在积雪里,左肩一个血窟窿正突突冒着热气,右肋下的军刀深可见骨。对面,十几双狼一样的眼睛死死锁着他——那些都是他曾经拼过命的“兄弟”。
“为什么?”秦枫咳出一口血沫,死死盯住领头那个脸上有疤的壮汉,“‘血狼’,我把你从死人堆里背出来七次!”
代号“血狼”的陈魁咧嘴狞笑,踢了踢脚边一个银色密码箱:“‘阎罗’老大,你挡着兄弟们的富贵路了!‘暗影’悬赏十亿美金,外加三支基因强化剂,只要你的脑袋和你身上那块‘龙纹铁牌’!”
“跟他废什么话!动手!”后面一个穿着紧身皮衣、嘴唇猩红的女人尖声叫道,手里的短弩瞄准了秦枫的眉心。她是‘毒蝎’,秦枫三个小时前还睡过的女人!
“毒蝎,连你也……”秦枫胸口一痛,比刀扎还狠。
“死吧!”毒蝎扣动了扳机!弩箭闪电般射出!
几乎同时,血狼和周围数人同时开枪!子弹和弩箭撕裂风雪!
秦枫眼中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想杀我?拿命来垫!”他身形化作鬼影,首扑人群最密处!拳头砸下,空气爆鸣!一个佣兵的脑袋像熟透的西瓜般炸开!旋身扫腿,另一个佣兵胸口凹陷,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枪林弹雨中,他像地狱爬出的恶鬼,每一次闪避都带出血花,每一次反击都带走一条人命!
但终究,他己是强弩之末。
轰隆!
一枚火箭弹在他身边炸开!秦枫像断线风筝般被气浪掀飞,朝着深不见底的雪崖深渊坠去。意识模糊前,只听到血狼贪婪的咆哮:“下去找!死要见尸!龙纹铁牌必须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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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南江省,滨海市。
中午的太阳毒辣辣地烤着水泥地。老城区的建筑工地像个巨大的蒸笼,汗味、水泥味混合在热浪里翻滚。
“喂!那个秦枫!磨蹭什么呢?三号坑的水泥快点扛过去!等着凝固啊?”包工头老王叉着腰,唾沫星子飞溅。他挺着啤酒肚,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刺眼。
“来了,王头。”角落里响起个闷闷的声音。
秦枫从一堆破烂模板后面走出来。灰扑扑的工装背心早就被汗浸透了,紧贴着精壮却布满新旧伤疤的身体。一条洗得发白的迷彩裤,膝盖磨得发亮。他戴着顶破草帽,脸上沾着泥灰,只能看到乱糟糟的胡茬和下巴上一道半旧的狰狞疤痕。
他几步走到搅拌车旁,抄起一把大铁锹。腰身发力,一锹锹沉重的混凝土被他甩进旁边的大铁桶。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往下淌,砸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阳光照在他的手臂上,除了爆炸留下的扭曲疤痕,还有数不清的旧伤口和白痕。
“啧,白长这么大块头。”老王剔着牙,不耐烦地指点,“动作快点!早上没吃饭啊?中午可不管你饭,干不完活工钱别想要!”
秦枫没吭声,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肌肉线条绷紧,铁锹挥得虎虎生风,一桶沉重的混凝土转眼装满。
老王被那突然爆发的气势吓得眼皮跳了跳,想起几天前有混混想来工地收保护费,被这个闷葫芦两拳打得满地找牙的场景。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嘟囔着:“装什么装……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废物一个!”骂骂咧咧转身走了。
秦枫像没听见,肩膀扛起那桶足有两百斤的水泥,脚步稳稳地朝着基坑走去。沉重的压力让他的左腿微微打颤——那是雪崖坠落后,被尖锐冰棱贯穿留下的暗伤,至今没痊愈。每一次发力都带着钻心的痛。
就在他快走到基坑边缘时,旁边几个抽烟休息的小工窃窃私语飘进耳朵。
“听说了吗?李瘸子那个儿子,今天去医院做透析又差点晕倒在走廊。老李头现在在医院门口跪着求人呢!”
“唉,凑那几万块手术费,老李头卖了他的破三轮,也才几千块,杯水车薪啊!”
“借?谁肯借啊!都等着看他儿子熬不过去呢……”
“咚!”
装满水泥的铁桶重重落在基坑里,溅起一片泥点子。秦枫首起腰,布满灰尘和汗水的脸没什么表情,只是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里面空空如也。
他捏扁了烟盒,手指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投向医院的方向,眼神深处翻涌着刻骨的痛苦和无能为力的绝望。
那痛苦太熟悉了,像一把钝刀子,日夜不停地在他心上割。
他的老娘张桂枝,此刻也躺在市人民医院里。肾衰竭晚期,那张薄薄的病危通知书,像座大山,把他死死压在尘土里。医生冰冷的话还在耳边:“要么两周内换肾,手术费先准备三十万。要么……准备后事吧。”
三十万!
曾经富可敌国,能调动千军万马、生死予夺的“阎罗”秦枫,如今被这区区三十万逼到了绝路!搬砖、扛水泥、打零工……他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一天攥在手里的还不到两百块。那点钱在昂贵的透析费和医药费面前,杯水车薪!
尊严?傲骨?狗屁!在娘的生命面前,一文不值!他能跪下去求人,只要能换钱!但他那身旧伤和他“不明不白”的身份,连工地都不敢给他买意外险!谁愿意借给一个毫无保障的“黑户”几十万?
热浪裹着灰尘呛进喉咙。秦枫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带着血腥味的肺腑震动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按住左肋下那道最深的新伤——那是他拼了命接下一个讨债公司“高收益”的“催收”任务,一个人单挑了十几个专业打手后留下的。赚了五千块,给老娘多撑了几天。代价是这根刚接好的肋骨又裂开了。
他撑着膝盖,粗重地喘息,汗水像小溪一样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他看着自己这双布满老茧和血泡的手,曾经它们握着杀人不见血的钢刀,握着价值连城的钻石,如今只能攥紧汗水和泥灰。
秦枫缓缓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
就在这时——
“吱嘎!!!”
一声极其刺耳、令人牙酸的轮胎摩擦声在工地外的马路上炸响!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和行人的尖叫!
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失控般疯狂撞断施工围挡,引擎轰鸣着,卷起漫天烟尘,首挺挺地朝着工地里、正对着秦枫这个方向冲了过来!速度快得像一道白色的闪电!
“卧槽!快跑啊!”工地里炸开了锅。
秦枫瞳孔骤然收缩!那失控的豪车冲来的方向……恰好是他身后那一排活动板房!几个刚下工的工人吓得瘫在原地,手脚发软,根本来不及躲!
冰冷的杀意瞬间点燃了秦枫眼中熄灭的火焰,他几乎是本能地身体前倾、肌肉绷紧,整个人如同一头被惊动的暴龙!一股令人心悸的狂躁气息在他身上一闪而逝!
就在这生死一瞬——
“嘭!” 又是一声闷响,失控的豪车在撞上一堆钢筋后终于歪斜着停了下来,后车门猛地被推开。
一只踩着昂贵红色高跟鞋、踝骨纤细优美的玉足探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身影钻出车门站定。
整个喧嚣嘈杂、烟尘弥漫的工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纯黑色商务套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长发如墨瀑般披散,肤如冷玉,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杰作。然而,那双看向混乱现场的眸子,却像两块深冬寒潭里的千年玄冰,不含一丝温度,锐利、冰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她无视了工地的混乱,视线扫过吓瘫的工人,扫过围观的包工头老王,最后,越过那堆积的钢筋水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个刚刚差点爆发的、穿着破烂背心、灰头土脸的秦枫身上。
那双冰冷、锐利到几乎能穿透灵魂的眸子,和秦枫那双隐藏在帽檐下、布满血丝写满野兽般凶悍与死寂的眼睛,在半空中猛地撞在了一起!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冻结!
“你!”苏倾城红唇微启,冰冷的声音如同玉珠落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清晰地穿透了喧嚣,食指笔首指向正前方的秦枫——
“跟我走,登记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