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的青绿色连绵起伏,像是被老天爷打翻了的翡翠调色盘,浓淡不一的绿意层层叠叠,在山风里漾起细碎的涟漪。深绿的是苍劲的古松,浅绿的是新生的枝芽,还有些不知名的灌木缀着零星白花,给这幅浓墨重彩的画卷添了几分灵动。空气里浮动着草木的清香,混着山间的水汽,吸一口都觉得肺腑间沁凉舒爽。
就在这片望不到边际的绿意里,两个身影正缓缓前行。走在左边的女子穿着一身碧蓝色运动服,衣料被山风掀起边角,露出里面浅色的速干衣。她背着一个半旧的旅行包,包带在肩头勒出浅浅的痕迹,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松松挽成一个髻,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颈侧。
旁边的女孩则穿了件浅绿色运动服,颜色和周围的草木几乎融为一体,她的旅行包看起来小巧些,却也塞得鼓鼓囊囊,想来装了不少路上要用的东西。
“小满累了吗?”林溪侧过头,目光落在身边的席小满身上,声音被风吹得轻了些,却带着暖意。
席小满摇摇头,额前的碎发跟着晃动,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步子迈得小,却一首紧紧跟着林溪的节奏,小脸微微泛红,显然是走了不少路。
林溪停下脚步,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去。她抬眼望了望西周,远处的山峦在云雾里若隐若现,脚下的山路蜿蜒着伸向密林深处。“我们应该快到了,”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笃定,“按地图上的标记,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差不多了。”
席小满抿了抿唇,忽然仰起脸看向林溪,声音带着点孩童特有的软糯:“姐姐,为什么感觉周围有点冷冷的?”
她会叫林溪“姐姐”,说起来还有段趣事。出发前在山脚下的客栈里,林溪曾耐心教她:“待会儿进了山,遇到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深的老人家,女的要叫奶奶,男的要叫爷爷,要是碰到比你大的姑娘,不管多大年纪,叫姐姐准没错……”当时席小满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仰起脸脆生生喊了句“林溪姐姐”,逗得林溪笑弯了眼,那笑容温柔得像春日里的阳光,暖融融的能把人的心都化了。从那以后,“姐姐”这两个字就成了席小满对林溪的专属称呼。
林溪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心里“咯噔”一下。她也感觉到了。那股寒意来得毫无征兆,不是山间正常的凉爽,而是带着点阴恻恻的冷意,像一条冰冷的蛇悄无声息地缠了上来,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更让她不安的是,这冷意里还裹着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仿佛有双眼睛正躲在暗处,死死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她瞬间绷紧了神经,下意识地将席小满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目光锐利地扫过西周。浓密的树林遮天蔽日,枝叶间的阴影里似乎藏着无数秘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在此刻听来,竟有些像细碎的脚步声。
然而这诡异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几息,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突兀地消失了。山间的风依旧和煦,草木的清香重新漫上来,刚才那股阴寒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林溪却没有放松警惕,她站在原地又观察了片刻,确定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彻底消失,才缓缓松了口气,但心里的疑虑却更重了。
与此同时,十里外的一处山坳里。
两棵合抱粗的古树浓荫蔽日,树下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周身的空气似乎都比别处冷了几分。
“这两个人倒是警觉。”其中一个身影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打破了山坳的寂静。
另一个身影身形颀长,语气听不出情绪:“如何?”
“泗阳大人果然没有猜错,”先前说话的人低低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那老东西身边,那只狐狸的气息确实比上次浓郁了许多,看来是可行……”
两人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的山路渐渐陡峭起来,两旁的树木也愈发茂密,阳光被挡得严严实实,空气里的凉意重了几分,却不同于方才那阵阴冷,是山间正常的阴凉。林溪看了眼手机,信号早己消失无踪,只能凭着地图和指南针辨认方向。
“翻过这道梁,应该就能看到那片竹林了。”林溪指着前方一道不算太高的山梁,对席小满说,试图用目的地给她打气。
席小满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我能跟上姐姐。”
就在她们准备攀上那道山梁时,林溪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响动,像是枯叶被踩碎的声音。她猛地回头,身后只有空荡荡的山路,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姐姐?”席小满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紧了她的衣角。
“没什么。”林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可能是山风吹的。我们快走吧,争取在天黑前到地方。”
她拉着席小满加快了脚步,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那声音太刻意了,像是故意发出,又刻意隐藏,仿佛在告诉她:我们就在这里,你逃不掉的。
而此时,十里外的山坳里,那两个身影依旧站在古树下,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倒是比传闻中更警觉些。”
颀长的身影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望向林溪她们离开的方向,尽管隔着重重山峦,他的目光却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山涧的寒冰:“无关紧要。泗阳大人的计划,岂会因两个跳梁小丑而改变?”
“可是……”先前说话的人似乎有些犹豫,“那狐狸的气息虽浓,却始终被压制着,万一……”
“没有万一。”颀长身影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只狐狸在死之前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避免泗阳大人的计划,可惜她在如何己经死了,而且未来不一定如看到的一般一定呈现……”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只需盯紧她们,等她们踏入那片竹林,便是动手之时。记住,不要伤了那只狐狸,她可是开启最后一步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