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传来轻微的机械转动声时,林溪正握着桃木梳,替席小满将长发绾成松松的半髻。少女的发丝软得像云雾,尾端还带着未干的潮气,她很乖地仰着头,任由林溪摆弄,只是偶尔会因为梳子勾到打结的地方轻颤一下,睫毛扫过林溪的手腕,像蝶翼沾了晨露。
“林溪,秦岭卷宗里……”陈默推门进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站在玄关,左臂还固定着夹板,绷带边缘隐约渗着药汁的腥气,此刻却忘了要说什么,目光首愣愣地落在沙发上。
林小婉跟在后面,手里捧着的卷宗“哗啦”散了一地。她盯着席小满垂在肩头的几缕碎发,又猛地看向林溪:“这、这是……”
席小满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缩了缩脖子,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唰”地从睡裙下摆钻出来,警惕地竖成蓬松的扇形。她下意识地往林溪怀里钻,只露出半张脸,琥珀色的眸子瞪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幼兽。
“别动。”林溪抬手按住她炸毛的尾巴,指尖在雪白的尾尖上轻轻安抚地蹭了蹭,抬头看向门口,“进来再说。”
陈默弯腰帮林小婉捡卷宗,手指触到纸张时才发现自己在抖。他不是没见过化形的妖物,镇妖局的档案室里甚至还锁着几只千年老妖,但眼前这少女……分明就是昨夜林溪突发异动后,突然离队去追寻的存在。
“她是……”陈默把卷宗放在茶几上,目光忍不住又瞟向席小满。少女正偷偷从林溪臂弯里探出头,好奇地打量他打着夹板的胳膊,尾巴尖还在不安分地轻轻扫着沙发套。
“席小满。”林溪替她理了理被尾巴弄乱的睡裙,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个寻常朋友,“九尾狐族。”
林小婉倒吸一口凉气:“就是你说的……凤凰之后,泗阳可能盯上的?”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注意到席小满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银线,那纹路和林溪枪柄上的九尾莲雕花惊人地相似。
席小满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那个穿蓝裙子的姐姐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她伸出手,想去够林溪放在膝头的桃木梳,指尖刚碰到梳齿,就被林溪轻轻握住。
“小满,叫人。”林溪捏了捏她的手心,指着陈默,“陈默哥哥。”
席小满眨巴着眼,看了看陈默,又回头看林溪,嘴唇动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吐出两个字:“陈……哥……”
尾音软糯得像棉花糖,陈默一愣,耳根竟有些发烫。他干巴巴地应了声“嗯”,转头去翻卷宗,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还有林小婉姐姐。”林溪又指着林小婉。
“小……林小婉……”席小满这次学得快些,只是把“姐姐”两个字吞了,首接叫了名字。林小婉笑得眼睛弯起来,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递过去:“叫我林小婉就行,给你糖。”
糖果纸在阳光下闪着彩光,席小满的眼睛瞬间亮了。她看看糖果,又看看林溪,像是在征求同意。林溪点点头,她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尾巴不自觉地晃了晃,扫得沙发套沙沙响。
“说正事吧。”林溪拿起最上面的卷宗,指尖划过“秦岭山脉近月妖气异动”几个字,“你们发现什么了?”
陈默这才定了定神,指着卷宗里的地形图:“近三个月,秦岭主峰的地磁异常了十七次,每次都伴随着微弱的龙气波动,不是泗阳那种带戾气的,更像是……守护阵法被触动的反应。”他顿了顿,看向林溪,“你觉得和麒麟有关?”
林溪没立刻回答,目光落在席小满手里的糖果上。少女正用牙咬着糖果纸,半天没撕开,急得小脸通红。她伸手拿过来,帮她剥开糖纸,把水果糖塞进她嘴里。甜腻的橘子味在空气里散开,席小满含着糖,眼睛眯成了月牙。
“麒麟镇山岳,阵法异动要么是有人想强行闯入,要么是……”林溪的指尖在地图上的秦岭主峰敲了敲,“守护它的东西出了问题。”
林小婉忽然“啊”了一声,从卷宗里抽出张照片:“你看这个!上周三有人在秦岭拍到的,说是看到发光的兽影在云层里跑,轮廓像鹿,却长着独角。”
照片有些模糊,但能隐约看到云层中闪过的金色光晕,角的轮廓确实像传说中的麒麟。席小满凑过来看,嘴里的糖果差点掉出来,她指着照片“唔唔”了两声,像是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林溪低头问她。
席小满含着糖,说话含混不清:“光……暖……”
林溪心里一动。九尾狐族对灵气的感知远超常人,席小满能感觉到“暖”,说明那不是邪祟之气。
“泗阳要找麒麟献祭,肯定不会慢慢来。”陈默的声音沉了些,“我们得赶在他前面。”
林溪点头,刚要说话,怀里的席小满忽然打了个哈欠,脑袋往她肩上一靠,尾巴懒洋洋地缠上她的腰。大概是糖果的甜味让她放松下来,少女的眼皮开始打架,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她累了。”林溪放轻了声音,小心地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我安排一下,下午出发去秦岭。”
卧室门轻轻合上时,席小满己经在林溪怀里睡熟了,嘴角还沾着点糖渣。林溪替她盖好被子,指尖拂过她眉心,那里的银线正随着呼吸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