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深处的荧光水潭泛着幽蓝微光，将众人疲惫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幸存者们横七竖八地瘫在钟乳石下，粗重的喘息声与岩壁滴水的“嗒嗒”声交织，形成一种脆弱的宁静。林溪刚用衣袖擦去席倾濉嘴角的血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布料撕裂声，像有什么锐物划破了空气。
她脊背猛地一僵，逸月剑几乎是本能地出鞘半寸，寒光映出身后景象。
司寇颜正站在梦安雅身后，原本攥着叶雨欣衣袖的手此刻握着一块尖锐的石片，石片上沾着暗红的血，而梦安雅己经软软地倒了下去，后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血。
“司寇颜！”林溪的声音像淬了冰，剑身在荧光下划出冷弧，首逼司寇颜面门。
可剑锋即将触及对方咽喉时，司寇颜的脸突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起来，皮肤下像是有无数细虫在蠕动，“咔哒”一声脆响后，那张属于司寇颜的面皮竟如纸般剥落，露出底下布满木纹的脸颊，眼眶里嵌着两颗猩红的琉璃珠。
“是木偶！”陈默的黄符己经燃到指尖，“这不是司寇颜本人！”
木偶阿念歪了歪头，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露出木头刻成的尖牙。它手中的石片滴着血，另一只手突然指向水潭，潭水瞬间掀起丈高的浪柱，浪尖上站着个身影。
鲛人阿玖的墨绿色鱼尾在荧光下泛着冷光，尾鳍处那个月牙形的缺口格外醒目，它正用痴迷的眼神盯着阿念身上剥落的木屑。
“我的阿念……”阿玖的声音比之前的鲛人更空灵，带着病态的温柔，“谁允许你们碰她？”
话音未落，数十道水箭如银蛇般射向林溪，林小婉的火焰墙刚燃起就被冰水浇得噼啪作响。陈默甩出的铜钱在半空结成金光阵，却被阿玖尾鳍扫出的水浪冲得七零八落，符纸燃尽的灰烬混着血水飘落在地。
阿念趁着混乱钻进人群，木头手指插进一个幸存者的眼眶，惨叫声刚起就被它另一只手捂住。那幸存者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怨气顺着阿念指尖的纹路渗入，让它身上的木纹变得愈发漆黑。
“拦住它！”林溪的剑影织成密网，剑气劈开扑来的水箭，却见阿念突然分裂成数十个小木偶，每个都提着滴血的石片。那些刚从海水倒灌中逃生的人们顿时陷入恐慌，有人被小木偶咬住喉咙，有人慌不择路撞在钟乳石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席倾濉靠在岩壁上想站起身，却被一块飞溅的石片擦中额头，血珠顺着眉骨滑落，滴在她苍白的手背上。林溪余光瞥见这幕，心神一乱，阿玖的水鞭趁机缠上她的手腕，刺骨的寒意顺着经脉蔓延，让她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林溪！”林小婉将火焰凝成锁链缠住阿玖的鱼尾，水火相激的蒸汽模糊了视线，“那个缺口增加伤害！”
陈默立刻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黄符上。“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血符化作金网罩向阿玖尾鳍，却被对方猛地挣脱，网眼勒出的血珠滴在地上，竟让那些散落的木偶碎片重新蠕动起来。
阿念的本体在混乱中爬上水潭中央的石笋，猩红的眼珠盯着下方的尸山血海，身上的怨念浓得化不开。它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所有小木偶同时自爆，冲击波将半个溶洞的钟乳石震得崩塌，数百名幸存者被埋在碎石下，惨叫声渐渐微弱。
“不好！它在吸收怨念！”陈默的铜钱阵再次亮起，却见阿念周身泛起黑雾，黑雾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阿玖见状发出兴奋的嘶鸣，鱼尾拍击水面，将更多的水灌入溶洞，那些被淹没的尸体迅速化作怨魂，朝着阿念汇聚而去。
林溪一剑斩断缠在手腕上的水鞭，刚要冲去石笋，就见席倾濉被滚落的石块压住了小腿。她瞳孔骤缩，转身劈开砸向席倾濉的钟乳石，后背却被阿玖的水箭穿透，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林溪！”席倾濉挣扎着想推开石块，额头的血滴进眼睛里，视线一片模糊。
就在这时，阿念身上的黑雾突然形成旋涡，旋涡中心亮起诡异的紫光。阿玖想去触碰，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弹开，它看着阿念的身影被紫光吞噬，发出愤怒的嘶吼，尾鳍疯狂拍打水面，整个溶洞都在摇晃。
林溪趁机抱起席倾濉躲开坠落的石块，眼角余光瞥见紫光中闪过的景象。
那是一片被海水淹没的祭坛，成千上万的尸骨堆积成山，阿念的身影正坠向尸骨最深处，无数只苍白的手从骨堆里伸出，像是在迎接它们的王。
紫光散去时，阿念己经消失无踪。阿玖望着空荡荡的石笋，墨绿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茫然，随即化为更深的戾气。它看了眼林溪怀中的席倾濉，又瞥了眼满地的尸体，突然转身跃入水潭，尾鳍拍打水面的声音渐渐远去。
溶洞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幸存者微弱的呻吟和钟乳石滴水的声音。林溪撕下衣襟包扎好后背的伤口，蹲下身搬开压着席倾濉小腿的石块，却发现那里己经一片淤青。
“我们……好像被卷入了更可怕的东西里。”林小婉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看着水潭里漂浮的残肢，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
陈默收起铜钱，望着阿念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那祭坛……是用人堆成的……”
林溪抚摸着逸月剑上的寒气，指尖沾着的血滴落在剑鞘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她看向席倾濉额角的伤口，又望向水潭深处那片不见底的黑暗，突然意识到，那些消失的鲛人，自爆的木偶，还有这座尸骨成山的祭坛，或许都只是某个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席倾濉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血迹传来：“别担心，我们……”话音未落，水潭突然泛起涟漪，一圈圈紫色的光晕从潭底扩散开来，与刚才吞噬阿念的紫光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