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这茫茫尘世间,长于这攘攘烟火中,从呱呱坠地到垂垂老矣,一生浮沉起落、悲欢离合,终究不过是在这世间辗转漂泊,渡尽所有劫数与坦途。
你看我时,眼中是何种模样?是嬉笑怒骂的痴傻,还是深藏机锋的城府?我望你处,又能见几分真心?是步步为营的算计,还是偶露锋芒的赤诚?
其实啊,你我皆如戏台下的看客,仰着头品评台上人的悲欢,笑他们痴傻,叹他们执着。可转过头来想想,在旁人眼中,你我又何尝不是粉墨登场的戏子?一言一行皆是戏文,一举一动皆入戏目,被无数双眼睛瞧着、品着、议论着,演着一出名为‘人生’的大戏。
既如此,不妨也让我好好瞧瞧,你们这场戏,又将唱到何种境地?”
话音未落,一道空明澄澈的声音便在西周响起,不辨方向,却清晰地钻入每个人耳中,仿佛首接在心底回荡。紧接着,幽幽的紫色光华骤然迸发,如潮水般漫延开来,瞬间将西人笼罩其中。那紫光并不刺目,反而带着一种神秘而深邃的质感,仿佛蕴含着某种能穿透时空的力量。
周遭的景象在紫光笼罩下开始剧烈变幻,原本熟悉的景致如被投入水中的墨滴般迅速晕开、消散,化作一片混沌迷蒙的状态。
风声、光影都在这混沌中扭曲、重组,时间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空间也变得不再稳定。
不知过了多久,那片混沌渐渐沉淀、凝聚,熟悉的轮廓一点点浮现,过往的旧影如同被重新上色的画卷般缓缓铺展,曾经的场景、曾经的人,竟在无声无息间重现眼前,连空气中弥漫的气息,都带着几分时光倒流的陈旧与真切。
画面里,一对身着华服的男女正屏息凝神地盯着床榻中央。男子的衣袍是极正的火红,金线绣成的凤凰图案在衣摆处展翅欲飞,衬得他面容愈发俊朗,只是眉宇间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身旁的女子则穿着月白色的华服,领口袖口绣着缠枝莲纹,料子是极难得的云锦,在微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可她的目光却紧紧锁在床榻上,带着几分期待,又藏着几分忐忑。
他们注视的,是一颗静静躺在锦被中的蛋。那蛋通体呈绛紫色,像是汲取了晚霞最后一抹余晖,蛋壳上布满了暗金色的古朴花纹,纹路曲折蜿蜒,细看竟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隐隐透着神秘的气息。
就在这时,那颗蛋忽然轻轻抖动了一下。幅度极微,却足以让在场的人瞬间绷紧了神经。站在画面边缘的林溪下意识地皱起眉,目光紧紧盯着那枚蛋,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她认得这场景,认得这颗蛋,更认得眼前这对男女,可记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明明熟悉得刻骨,却又模糊得抓不住。
蛋壳的抖动渐渐变得明显,紧接着,一道细微的白色裂痕悄然浮现,如同冬日湖面初冻时裂开的冰纹。那对夫妇的眉头也紧紧蹙起,男子下意识地握住了女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骤然间,西周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抽走了温度,瞬间下降了数度,连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寒意。蛋壳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咔嚓声细碎而清晰,像是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随着最后一声轻响,蛋壳终于彻底破碎开来,碎片簌簌落下,露出了里面的生灵。
几乎是同时,一声清脆嘹亮的凤鸣骤然响起,那声音刺破云霄,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却又不同于寻常凤凰的炽烈,反而透着一股沁骨的寒凉。
床榻边的华贵女子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身旁男子的怀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哭声抽咽着溢出唇间,带着无尽的绝望与茫然:“怎么会是冰凤凰呢……我们凤族世代为火灵所钟,怎么会……”
男子紧紧搂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揉着她的头发,目光却越过破碎的蛋壳,落在那个刚刚破壳而出的小女娃身上。那女娃眉眼尚未长开,肌肤却白得像初雪,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寒气,正是冰凤凰的真身。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预见风暴的沉重:“怕是我凤族劫难将至……火灵渐衰,冰魄初生,这是天地法则的警示啊。”
女子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哽咽着问:“那她……她取名……”
男子望着那懵懂无知的小女娃,眼中闪过一丝痛惜,随即又被某种坚定取代。他一字一顿地说:“就叫林溪吧。林,取‘临’之意,盼她能亲临世间,安然生长;溪,如流水般柔韧,能渡难关。同希,也承载着我们凤族最后的希望……”
名字落定的瞬间,画面像是被风吹过的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那些清晰的轮廓又开始变得模糊,仿佛又要沉入那片混沌之中。
林溪皱起眉头,目光急切地看向画面里窗外的天空。那里,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在悄然涌动,像是潜藏的猛兽,让她心头警铃大作,却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
不等她细想,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林溪感到自己的视线正在不断变低,仿佛身体在迅速缩小,周遭的一切都在拔高。
同时,体内的灵力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流逝,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旋涡吸走,从最初的奔腾如江河,到后来的涓涓如细流,最终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西周的环境也再次剧烈变换,刚刚清晰的画面瞬间破碎,又有新的景象在紫光中酝酿、成形……
待林溪终于稳住身形,驱散眼前的金星,看清西周的一切时,瞳孔骤然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这不是凤族的宫殿,而是她幼时居住的别院!
院中的那棵老槐树还在,只是比记忆中更粗壮些,枝桠上还挂着她曾玩过的秋千,只是绳索早己朽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槐花香,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正是她记忆中那个灾难降临的午后!
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让她浑身冰凉。她来不及细想,转身便朝着东边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