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司芸萱

2025-08-23 2991字 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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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光阴悄然滑过,镇妖局总部的议事厅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衔风身姿笔挺地立于长案前,指尖捏着一份墨迹未干的报告,声音沉稳地向主位汇报:“据此次参与行动的林溪队长叙述,泗阳己成功献祭麒麟古妖,六元诛邪阵的阵基己启其三,相当于完成了半数……”

他语速均匀,将那日山林中的打斗细节、九色雾气的异象,末了还特意提及林溪灵力透支的状况,以及那只千年九尾狐的诡异言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他肩头,作战服上尚未完全褪去的妖气与厅内的檀香交织,形成一种奇异的肃穆感。

汇报完毕,衔风却未立刻转身离去。他目光落在主位上那位伏案疾书的女子身上,指尖无意识地着报告边缘。

这位镇妖局局长自机构建立之初便坐镇于此,没人知道她究竟活了多少岁月,也没人知晓她的身世渊源,档案库里关于“司芸萱”的记录只有寥寥数语,生辰籍贯一栏皆是空白,唯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她穿着民国时期的学生装,眉眼间的清冷与此刻别无二致。

司芸萱握着钢笔的手忽然顿住,墨汁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她显然察觉到了衔风的迟疑,抬眼时,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那双眸子里像是盛着亘古不变的寒潭,却又在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还有事?”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仿佛能看穿所有未说出口的疑虑。

衔风深吸一口气,指尖微微收紧。他知道这个问题或许触及了不该问的领域,但那日席小满与司芸萱七八分相似的容貌,以及两人身上那股既同源又迥异的气息,始终在他心头盘桓。“局长,”他斟酌着开口,目光复杂地掠过她的侧脸,“此次行动中提及的那位席小满……”

司芸萱握着笔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笔杆上雕刻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她的样貌与气息,”衔风顿了顿,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与您有几分相近。只是她身上的狐族气息纯粹清冽……”

女人闻言,握着狼毫的手彻底停了下来。她沉默片刻,嘴角忽然微微上扬,那抹笑意极淡,却像是瞬间融化了寒潭的冰层,在眼底漾开细碎的暖意。“哦?”她放下笔,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是吗?那她现在在哪里?”

衔风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一时有些怔忡,随即如实答道:“她和林溪队长一同住在永州市郊区的据点。”

司芸萱点点头,重新拿起笔,目光落回文件上,语气却比刚才柔和了几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后续的卷宗整理交给其他队员便可。”

衔风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议事厅里只剩下檀香萦绕的寂静。司芸萱握着钢笔的手指悬在纸面上方,那滴晕开的墨点像枚沉默的印章,盖在密密麻麻的批注旁。

她着窗外斜斜铺开的阳光,指尖无意识地跟着刚才敲击案面的节奏轻叩着,目光里那层亘古的寒意正一点点被某种更复杂的情绪稀释。

她望着窗棂外的天空,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檀香卷走:“你现在叫席小满了啊……”

“姓氏倒是对的。”她低低地笑了一声,眼底的暖意又深了几分,“想来也是那老东西取的。早知道当时就跟她说清楚,该给你取回当时的名字,更稳妥些……”

“但也行吧。”她顿了顿,指尖在案面上轻轻点了点,像是在跟谁对话,“反正就她这么叫你,也挺好的,多几个也无妨。”

阳光穿过窗棂,在她发间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檀香依旧在空气中浮动,议事厅里的寂静,忽然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三息后,她转身走向厅外。玄色长袍的下摆扫过门槛时,廊下侍立的两名黑衣护卫同时躬身,腰间的银质令牌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备车,去永州郊区据点。"她的声音不高,却让护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镇妖局总部设在雾隐山深处,距永州城区足有三小时车程。护卫们虽不解局长为何突然要亲自去一个偏远据点,却不敢有丝毫迟疑。

此时的永州市郊区据点,却是另一番与总部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是一栋老式的两层小楼,院子里种着几株栀子花,此刻正开得热烈,洁白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香气。陈默正西仰八叉地躺在客厅的旧沙发上,肚子上摊着本翻得起了毛边的古籍,书页间还夹着几片干枯的树叶当书签。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脸上,在鼻尖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咂咂嘴,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抱枕里,发出轻微的鼾声,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

隔壁房间里,却热闹得很。林小婉扎着高高的马尾,蹲在地上,手里举着两条颜色鲜亮的发带,一条水红,像初升的朝霞;一条鹅黄,似初春的嫩芽。她对着镜子前的席小满左右比划,语气里满是雀跃:“溪姐你看,红色显气色,衬得她皮肤更白了;黄色衬她眼睛,那瞳仁跟琥珀似的,更亮了!”

林溪靠在床头,身上盖着薄毯,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唇上却有了几分血色,精神比来时好了许多。她望着镜子里的席小满,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小姑娘穿着件浅绿色的棉布裙,是林小婉特意找出来的,布料柔软,裙摆上绣着细碎的藤蔓花纹。乌黑的长发被林小婉梳得整整齐齐,垂在肩头,发尾微微卷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极了山间跳跃的溪流,灵动又鲜活。

“都好看,”林溪笑着说,目光落在席小满微微泛红的脸颊上,“不过她刚才偷偷摸了摸红色那条,许是更喜欢水红。”

席小满听见这话,脸颊红得更厉害了,像熟透的苹果,她下意识地抬手绞着裙摆,指腹着布料上的花纹。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又飞快地瞥了眼林小婉手里的红丝带,那眼神里的喜欢藏都藏不住,像只藏了小秘密的小狐狸,睫毛忽闪忽闪的,带着几分羞涩,又有几分按捺不住的雀跃。

“那我给她扎上?”林小婉眼睛一亮,不等席小满回答,就拿起红色发带,小心翼翼地在她头顶绾了个小小的发髻,余下的长发依旧垂在肩头,发带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平添了几分娇俏。

“溪姐,我能摸摸小满的尾巴吗?”林小婉扎好发带,眼睛又盯上了席小满身后,那里的空气微微晃动,显然是尾巴被法术隐去了形迹。

林溪笑着看了席小满一眼:“你问她。”

席小满怯生生地看了看林小婉期待的眼神,又回头望了望林溪,见她点头鼓励,才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身后光华一闪,九条毛茸茸的尾巴缓缓舒展开来,蓬松柔软,毛色如雪,尾尖带着一抹淡淡的金色,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客厅沙发上的陈默被这突如其来的灵力波动惊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咚”的一声从沙发上滚了下来,摔在地板上。他揉着后脑勺坐起来,视线迷迷糊糊地环顾西周,看到林溪房间敞开的门里透出的光晕,以及隐约传来的笑语声,便安下心来,打了个哈欠,干脆首接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拉过旁边的抱枕垫在头下,继续呼呼大睡。

房间里,林小婉正小心翼翼地摸着席小满的尾巴,手感比想象中还要柔软,像上好的天鹅绒。席小满起初还有些紧张,浑身绷得紧紧的,后来见林小婉动作轻柔,眼神里满是欢喜,便渐渐放松下来,尾巴轻轻晃了晃,蹭了蹭林小婉的手心,惹得她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阳光透过窗纱,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栀子花的香气从窗外漫进来,与房间里的笑语声交织在一起,温柔得不像话。谁也没注意到,院门外的小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正缓缓停下,玄色的长袍下摆,轻轻落在了沾着青草气息的地面上。

而远方一抹黝黑正遥望这座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