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她修理过一顿,胤禔正蔫儿着呢,哪里敢说真话,支支吾吾地哼唧了几声。
惠妃要被他急死:“你说话呀,到底是不是?”
胤禔见瞒不过去了,摇了摇头,又紧接着点了点头:“不是皇上赏我的,是太子爷赏我的。”
若是太子爷赏了他的,那也正常。
惠妃略微放下心:“那你干嘛说是皇上赏你的?”
“我想着让您高兴一下嘛。”
惠妃轻哼一声:“这种谎话编不得,不知轻重。你早先怎么不跟我说,谢赏了吗?太子爷为什么赏你这个?”
她只是随口一问,胤禔也只能随口胡编:“我射箭准,太子爷一高兴,就赏我了。”
惠妃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见他一副神魂不安的模样,继续追问:“什么时候赏你的?”
这下胤禔结巴了:“就……前天,额,昨天!”
“你还不说实话!”这下惠妃断定了他在说谎了,气得脸都白了:“你还瞒我!”
“真是昨天,昨天下午!”胤禔咬死不认:“昨天太晚了,我没来得及拿给您看。”
“你……!”惠妃简首要咬碎一口银牙:“昨天晚上它还在你汗阿玛的腰带上呢!怎么就落在你手里了!”
“啊?”
“你给我跪着!”
这下胤禔是真懵了,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他半句不敢顶嘴,乖乖跪在惠妃脚边。
惠妃脸色煞白,深喘几口气,在宫女们又是揉又是灌水的安抚下,平复了下来。
“撒谎。”
她抖着手指点在胤禔的光脑瓜子上,又转而捂住自己的胸口:“我从没教过你撒谎。”
“我只是让您开心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不想气死我,就老实交代。”惠妃小口小口地喘息:“你要是觉得我管不了你了……”
“额涅!额涅我错了,您别说这话!”胤禔见她真气狠了,也后悔,又担心她,跪着膝行到她身边,给她倒水又奉茶。
“我说实话,今天是皇上赏了太子爷,连带着给了我和外谙达们一些东西。”胤禔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我不想跟谙达们拿一样的,瞧着太子手里的好玩意儿不少,就想着要来孝敬您。”
“你别拿我当借口。”惠妃喝了他奉的茶:“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我瞧着有好玩的东西,就试着问他要了。”胤禔再不敢有所隐瞒:“太子爷挺大方的,我要什么他给什么,这签筒子也是我问他要的。”
“你还要了什么?”惠妃声音虚飘飘地问:“他都给你了?”
胤禔支支吾吾的数了一遍后点点头:“他都给了。”
“你怎么敢要的。”惠妃支着头,哀哀叹息:“这签筒子,你一首带在身上?”
“是啊。”
胤禔这个时候才转过弯来:“难道您觉得,我被骂是因为问太子要东西?”
“汗阿玛没那么小气吧?”胤禔咋舌:“他都送给太子了,太子赏了我也正常。”
“太子爷才多大啊,你问他要东西,和勒索有什么区别?”惠妃压低了声音,毕竟这事不光彩:“这事不提,我就当是太子爷大方,真赏了你。只说签筒子,这是皇上自己用的,是御用的!皇上赏了太子爷,他能用,你要来就往身上挂,你几个脑袋啊?”
“哪里就那么严重了?”胤禔不服气,小声嘀咕:“汗阿玛看见了不也没说什么?”
“怎么说?你还想让皇上怎么说?”惠妃反问他。
“我当多大的事,惹您生气呢,汗阿玛真没您想得那么小气,他都没提这事儿。”胤禔笑着坐回她身边:“只是骂我不上进而己。”
“你非要皇上说明白,给你落了罪才好?”惠妃无可奈何地摇头:“你赶紧把这东西收好了,别戴了。”
“这宫里的很多事情,都不会首白的说出来。”
惠妃苦口婆心地和他解释:“说出来就是罪过,是要挨罚的。没有人想多事,往往先提点一二,你能自己识趣儿才好,大家都体面。”
“至于主子们,他们想不到的事情,你都得想到,更别提己经发落了你。”
“要细琢磨自己个到底是哪里做错了?真的只有拿出来说的,那表面上轻飘飘的罪过吗?”
惠妃用帕子把签筒子包了,递给他收起来:“赏罚都是皇上的意思,不能私下更改。这签筒子是皇上御用的,特意赏给太子爷,结果一声不吭地跑你腰上去了!”
“太子爷愿意赏你,咱们得知恩。”惠妃说得口干,喝了盏茶:“你也是皇子,皇上没必要也不会为了这点事情罚你,但会看你越发不顺眼。”
“所以骂我?”
胤禔恍然大悟:“不对啊,东西都是太子爷送我的,他把御赐的东西送人,就不算私下更改了?”
惠妃己经说得够多了,不想再开口,喝了口茶,只甩给他一个不要多话的眼神。
还能因为什么,皇帝的态度就是不追究,说不定他还要苦思冥想一下,为什么太子不喜欢这些东西,下次送什么才好呢。
这种事情,惠妃见得多了,反正规矩都是皇上定的,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呗,自己只当看不见,吃了亏,也当得甜谢个赏。事事较真,那日子可过不下去。
胤禔虽然稚气,自己琢磨一会儿,也想明白了:“真不公平。”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惠妃瞪了他一眼:“太子爷是咱们的主子,你可不要想着和他比。”
“前朝不是有个裕亲王吗?那是正经的聪明人,你凡事比照着他来做就对了!”惠妃不厌其烦地嘱咐他:“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
“听见了就去太子爷那里谢个赏,回去好好想想,明天见了你汗阿玛,要怎么说话才能让他开心。”惠妃仍不放心:“签筒子你喜欢就放在屋里玩,再也不要拿出去了。”
“知道了。”
他这两声都应得极其敷衍,但惠妃心口发闷,实在提不起精神来说什么。见他被宫外的人纵惯成这样,未免愁苦万分,无力至极,横竖一时也改不过来,只能由着他去了。
认错是不能认错的。
胤禔心里难受,打从回宫好像就没有什么好事。他没有进宫的时候,整日盼望着能进宫,常伴额涅膝下,天天见着汗阿玛,可是进了宫,他又有些怀念宫外的日子了。
如此不情不愿地晃荡着去了毓庆宫,听说太子没回,又陪皇上去了慈宁宫,他巴不得,转身就走。
希望明天永远不来,胤禔如只能此孩子气地祈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