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教廷宣布绝罚威尼斯的消息以超越快马与帆船的速度在整个拉丁世界的城市与港口间疯狂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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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来到那不勒斯
那场的惨败，像一场永不醒来的噩梦。
查理一世.德.安茹——这位曾意图征服君士坦丁堡重建拉丁帝国的国王，如今深瘫在宽大的座椅中，如同被抽走了浑身骨头。
灯台里的火苗映照着他那张相比一年前仿佛又苍老了二十岁的脸。
浓密的胡须杂乱地缠在一起，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浑浊与空洞，曾经锐利的蓝色眼瞳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此刻他手中紧握着一个酒瓶，瓶内的葡萄酒己经见底，但他依旧机械地、一次又一次地将瓶口凑近嘴唇。
空气里弥漫着烟草与酒气和他身上久未梳洗的体味混合的难闻气息。
昂贵的地毯上散落着空酒瓶、啃了一半的面包，还有张被皱巴巴的羊皮纸——那是自己的赎身条约。
上面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条款像烧红的烙铁日夜灼烫着他的灵魂。
八万金币！为了从那个该死的希腊人手里赎回他这具残破苍老的躯壳！
不仅如此，除了彻底承认了那个苟延残喘的东罗马帝国在希腊地区的统治，还亲手将几件象征安茹家族荣耀的圣物交还给仇敌。
这无异于在他骄傲的家族徽章上泼满了污秽的泥浆。
最深的痛楚，来自心头。
他最喜爱珍视的女儿，海伦娜.....那个有着和她母亲极为相似的面容和倔强眼神的姑娘.....他当年顶着巨大压力才为她争取到赦免和合法身份.....
如今，却作为条约的一部分，被当作维系和平的筹码送到了君士坦丁堡那个希腊人的宫廷。
每次想到这些.....查理的心就像被钝刀反复切割。
他时时刻刻用酒精洗刷这无边的悔恨和耻辱，试图将自己溺毙在酒液的漩涡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那刻骨铭心的失败.......
“陛下....您..还在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人是他的新任书记官。
他捧着一份刚刚收到的信件躬身前来。
查理一世没有看他，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模糊糊的咕哝。
书记官硬着头皮走近了几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陛下....来自罗马教廷的急报....圣座.....圣座马丁西世，己正式签署绝罚令，将威尼斯共和国....逐出教会。”
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连窗外的风声似乎也停滞了.....只有燃烧的灯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查理一世握着酒瓶的手停顿了一下。
他缓缓抬头睁开了双眼....他那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书记官的方向，花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对方手中的信件上。
他的嘴唇轻微的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绝罚威尼斯？
那个号称自己是八分之三罗马帝国、那个曾经与他眉来眼去暗通款曲，却又在关键时刻首鼠两端临阵跳墙的商人国家？
一丝极其微弱扭曲的涟漪在他如死水般的脸上掠过。
是幸灾乐祸？还是兔死狐悲的凄凉？亦或是....一种被命运反复嘲弄的麻木？
书记官屏息凝神，等待着君王的回应，
或是任何一丝能表明他现在作为一个活着的人该有的反应。
然而，什么都没有。
查理一世只是缓慢地再次将几乎见底的酒瓶凑到了嘴边，仰起头，等待杯壁残留的最后几滴酒液落入嘴里。
然后，他随手将空瓶子扔在脚边厚厚的地毯上，瓶子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查理一世的身体更深地陷进宽大的椅子里，头慢慢歪向一边，空洞无神的目光投向一旁灯台中跳跃的火焰上。
仿佛书记官刚才汇报的不过是王国边境某个无关紧要的小村庄下了场雨。
威尼斯被绝罚？
与我何干？
他甚至懒得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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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西王国
眉头紧锁的腓力三世此刻正背着手在书房里焦躁地踱步。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张边缘己经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战报。
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
［王国舰队于撒丁岛以西海域，遭遇奸诈的敌酋罗杰.德.劳里亚率领的阿拉贡舰队主力，我军旗舰［查理曼］号遭重创沉没.....损失桨帆船十一艘...除桨奴外伤亡千余......”
“罗杰.....又是罗杰！”
腓力三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
这个神出鬼没的海上恶魔，自去年年底开始便如同跗骨之蛆般在西地中海一次次地羞辱着法兰西。
每一次失败，都在损耗着王国的金库、挫伤着贵族的锐气、动摇着他这个国王的威信。
“陛下，”
王国宦官总管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盖着教廷火漆的信函低声禀报，
“来自罗马教廷的急件。内容关于.....关于对威尼斯实施的绝罚令。”
腓力三世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转过身，眉头锁得更紧，眼神扫向总管手中的信件。
绝罚威尼斯？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沉默了几秒钟。
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在腓力三世的心头涌起。
“知道了。搁着吧。”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份信件上多停留一秒。
此刻腓力三世的全部心神，都被手中那张沾满汗渍的战报牢牢锁住。
他不再踱步，而是大步走到书桌前将那份战报重重拍在摊开的地图上，手指狠狠地戳在王国南部沿海的位置。
“立刻传令！召集所有能调动的舰队！包括所有能出海的武装商船！所有港口的造船厂，给我日夜赶工！不惜一切代价！”
“还有....告诉陆军....以及王国南部的领主们....叫他们时刻做好准备，至于其他的.....”
他瞥了一眼搁置在桌角的那张关于威尼斯被绝罚的信函，语气冰冷而决绝。
“都往后放！”
宦官总管立刻躬身领命：
“是，陛下！”
随着宦官总管的退去，房间内再次剩下腓力三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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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罗马帝国
维也纳
正读着信件的鲁道夫一世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
“哈哈！好！干得好！”
他重重地将信件拍在桌上
“传谕帝国所有诸侯和自由市，即日起禁止与威尼斯进行任何形式的贸易往来！没收其在帝国境内的一切资产！若是发现......”
这位未来的哈布斯堡王朝的奠基人....显然意识到这是个压制意大利北部城邦势力并依此举在帝国内树立家族皇室权威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