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其顿军区总督查努丁·科穆宁站在南门外三里处的山丘上,凝视着都拉斯城墙的轮廓。
这座矗立在阿尔巴尼亚海岸的坚城,石墙高逾数米,箭塔密布如犬牙交错。
“托皮亚家族到哪了?”
他转头问向副官,他满脸风尘,显然刚从驻扎地那边赶回来。
“斥候回报,格尔吉的三千山民被雪崩困在山谷,至少延误三日。”
查努丁冷笑一声,抽出佩剑指向南门:
“三日?那不勒斯人可等不了这么久。”
他顿了顿沉声开口
“今夜子时,派两百死士佯攻——多备火把,动静越大越好!让他们以为我们急着破城。”
子夜,南门外骤然亮起数百火把,喊杀声震天。死士推着裹满湿草的冲车逼近城门,守军箭雨倾泻,却见冲车燃起浓烟,刺鼻的硫磺味随风灌入城墙。守军呛咳溃逃,查努丁却突然鸣金收兵。
“将军,为何不乘势破门?”副官急道。
“那不勒斯人的精锐不在南门,”
查努丁冷静地指向城西,眼神中透着洞察一切的睿智,
“你听——”
西面,隐约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一队那不勒斯重骑兵如同黑色的洪流,从暗门中汹涌冲出,首扑佯攻部队的侧翼
“撤!”
查努丁挥旗下令,
“让他们以为我军怯战!明天他们会更松懈。”
远处,西门暗门悄然开启,一小队那不勒斯骑兵如黑色洪流般冲出,首扑佯攻部队的侧翼。
然而,罗马人早己撤得干干净净,只剩几具被箭射中的尸体和燃烧的冲车残骸。
领头的人咒骂一声,悻悻收队。
查努丁策马立于阵前,远远望去,城墙上那不勒斯王国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代理守将雨果·德·吕西尼安的身影在塔楼上时隐时现,原本有意投靠罗马人的旧守将己被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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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拉斯领主堡内,那不勒斯王国代理守将雨果·德·吕西尼安盯着沙盘,指尖划过南门外的焦土。
他的脸庞棱角分明,银色短发在火光下闪着冷光,身披精致的锁甲,透着一股拉丁贵族的傲慢。
“罗马人佯攻南门,必有后手。”
他低声自语,转身看向副将吉拉德,
“查努丁不是莽夫,他到底想要什么?”
吉拉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将军,他们撤得太快,像是在钓咱们出城。托皮亚山民还没到,或许查努丁想拖时间。”
他转身对副将吉拉德道,
“增派斥候探查托皮亚山民的动向。”
深夜,雨果亲自带队突袭城内的热那亚佣兵营帐。
他收到密报,佣兵队长马可·多利亚可能与罗马人有勾连。
推开帐门,火盆的光晕映出马可正与两名蒙面人密谈,桌上散落着刻有奥古斯都头像的帝国金币。
“叛徒!”
雨果怒喝一声,挥剑劈向木箱,金币叮当滚落地面。
他身后的亲卫迅速围上,马可见状翻身躲过剑锋,袖中射出一支短箭,短箭正中一名亲卫的肩头。
“杀出去!”
马可大喊道
混战中,雨果的剑刃划破马可的咽喉,佣兵队长及其残部在围困中被绞杀殆尽。
“全城戒严!”
雨果抹去脸上的血,眼中燃起怒火。
“凡可疑者,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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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处山谷内,托皮亚家族首领格尔吉·托皮亚盯着被雪崩掩埋的山道,目眦欲裂。
他的三千山民被困于此,冰雪覆盖了前路,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
“格尔吉大人,山道全被封死了!”一名斥候跪地急报,
“挖!”
格尔吉咆哮道,抽出弯刀插进冰面,
“用手挖也要挖出路!”
他率先动手,山民们跟着用匕首凿冰,用毛毡裹住冻僵的手指。一个族人用力过猛,跌落山涧,惨叫被风雪吞没,格尔吉眼皮都没抬一下。
“大人,塞尔维亚的斥候在东北方出没!”
另一名斥候喘着气跑来。
格尔吉抽出弯刀:
“留五百人断后,其余人攀悬崖绕道——天亮前必须赶到河谷对岸!”
峭壁上,山民以人链悬吊而下。又一名族人踩空坠落,惨叫回荡在深渊中。
“继续爬!”
格尔吉嘶吼,
“都拉斯有黄金、粮食和复仇的机会!想当一辈子山匪的,现在就跳下去!”
待天亮时,格尔吉率残军翻越悬崖,身边仅剩两千多人。
“回援都拉斯!”
格尔吉大吼道,他喘着粗气,望向远方都拉斯城外的营帐。
“查努丁若毁约,我连罗马人一起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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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深夜
格尔吉·托皮亚蹲在都拉斯城外的阴影中,指尖着弯刀上的缺口。他的三百死士身披灰褐毛毡,与山岩浑然一体。
“今晚上罗马人己经佯攻三西次了”
副手吐掉草根,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
“都这个点了,咱们还等啥?”副手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格尔吉盯着城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等守军以为今夜不会再发起进攻之时。”
一个钟后
他猛地起身,毛毡滑落露出绑满匕首的皮甲:
“攀城!”
托皮亚战士的藤梯刚架上城墙,守军的铜锣便震碎了夜色。刚刚睡下不久的雨果·德·吕西尼安冲到箭塔上,火把的光晕映出他扭曲的脸:
“给我倒油!把这群山耗子烤熟!”
滚烫的沥青混着沸腾的热油泼下,前排攀爬的山民惨叫着跌落。
一名刚登上城墙的山民被长矛捅穿腹部,竟死死攥住矛杆,用最后的力气将敌兵拽下城墙。
格尔吉·托皮亚暴喝一声,夺过亲卫的牛角弓,三支火箭连珠射出,点燃城头囤积的柴草。
“继续上!”格尔吉怒吼,声音响彻云霄
“摔死的灵魂也能升天堂!”
火舌舔舐箭塔,守军慌乱扑火时,
罗马人的重步兵己推着裹铁冲车撞向城墙裂缝。
查努丁等的就是这一刻。
“冲车!撞!”
他剑指城门。
包铁冲车在周围盾阵掩护下撞向城门。城门在第三次撞击后彻底崩开。
“随我前进!”
查努丁亲率重步兵向着城门冲锋。
城中守军的长矛从门内刺出,试图阻挡罗马人的进攻。
但帝国士兵持盾挺进,踩着滑腻的血肉硬挤。混战中查努丁的头盔被矛尖挑飞,他左手持盾将身前几名守军硬生生顶飞,随后快步推进,右手挥舞着利斧劈向敌军头颅,动作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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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鏖战后,雨果带着仅剩的几十人残部退守城内的拉丁教堂,将圣像和桌椅堆成简易胸墙。
“该死的异端!”
“罗马杂种!”
他踩碎圣母像头颅,在教堂窗边扯着嗓子向外叫骂道
“来啊!让你们的灵魂永堕地狱!”
查努丁站在教堂外,冷眼看着面前传出阵阵叫骂声的教堂,突然夺过弓箭手的长弓。
“点火。”
燃烧的箭雨如同流星般划过夜空,点燃了教堂的橡木屋顶。浓烟迅速灌入教堂,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雨果扯过浸湿的衣袍掩住口鼻,率领残部冲出烟雾缭绕的教堂。
“罗马杂种!”
雨果大叫到,
“我跟你们拼了!”
话音未落,托皮亚战士从阵中杀出,迎向从教堂冲出来的雨果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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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查努丁独自踏入托皮亚营地。
“你要的自治权。”
他将金印和卷轴递给格尔吉,
“包括都拉斯城外三十里的猎场和盐井。” 格尔吉接过金印和卷轴
“我的长子呢?”
“明天日出时启程去君士坦丁堡。”
查努丁抽出匕首划破掌心,
“以血为誓,他在皇宫会得到王子般的礼遇,习武学文,日后归来继承你的爵位。”
格尔吉沉默良久,突然割开手掌与查努丁相握:(ps:交叉感染,两人寄。)
“你若毁誓,我让整个阿尔巴尼亚化为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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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君士坦丁十一世的特使带着镶金诏书抵达。
元老院议员德米特里展开卷轴,声如洪钟: “册封格尔吉·托皮亚为阿尔巴尼亚大公,许其家族世袭权……赐金三千、铁匠五十人,助重建都拉斯。”
格尔吉接过诏书,最终单膝跪地:
“告诉皇帝——托皮亚家族永世效忠罗马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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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拉斯港口重新升起商帆之日,查努丁与格尔吉并肩巡视。
暮色中,第一批帝国税吏入驻市集,各色工匠在拉丁教堂废墟上重建东正教堂。海风掠过焕然一新的城墙,城墙下,查努丁将一块烂木头抛入火堆,火光映红他的脸庞。
“我们赢了?”
格尔吉突然问道
查努丁用木棍挑着火堆淡淡道。
“赢了一场战役,但战争远未结束。彻底失去了阿尔巴尼亚,那不勒斯的查理不可能会善罢甘休......而陛下还在为安纳托利亚的烂摊子焦头烂额。”
“阿尔巴尼亚的盐井收益至少够养三千士兵,”
格尔吉着地上的细沙,
“敌人迟早会再来。”
查努丁指向远处正在操练的混编部队——帝国士兵与托皮亚山民同列方阵,
“你的战士学罗马军阵,我的士兵练山地攀援。他们若敢前来,看到的会是一支能守能攻的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