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温以溪蹲在香樟树下,看十三岁的许珩(少年的陆知珩)用树枝在地上画赛车。他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截晒成麦色的小臂,画到得意处会转头冲她笑,“等我长大有钱了,就开这样的车来接你。”
温以溪把玻璃珠一颗颗塞进他画的“车轮”里,塑料珠子被晒得发烫,像她涨红的脸颊。许珩总爱叫她“小丫头”,会把冰镇汽水的第一口让给她,会在她被大孩子欺负时像只炸毛的小兽挡在她身前。家属院的蝉鸣、傍晚的炊烟、还有他口袋里永远温热的奶糖,是她十二岁夏天里最清晰的底色。
那天的风有些不一样,带着陌生的汽油味。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巷口,车身亮得能照出香樟树的影子,和院里斑驳的自行车棚格格不入。
“阿珩哥哥,那是什么?”温以溪拽着他的衣角,指尖能摸到他衬衫上洗得发白的补丁。
许珩没回头,肩膀绷得紧紧的,像被风吹得发颤的树叶。“小丫头,我要走了。”他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温以溪还没来得及问“去哪里”,许珩己经被一对夫妻拉着往车边走去。他的步伐很快,像是在逃离什么,白衬衫的后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洗得发黄的背心。温以溪忽然慌了,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阿珩哥哥!”她跌跌撞撞地追上去,凉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在敲打着什么正在碎裂的东西。“你要去哪里?你说过要教我骑自行车的!”
许珩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阿珩哥哥!你的玻璃珠还在我这里!”她的声音开始发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砸在她磨破的膝盖上,火辣辣地疼。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温以溪看到许珩坐在后座,侧脸对着她,却始终没有转过头。那扇深色的车窗像一面冰冷的镜子,照出她张皇失措的小脸,也照出她攥得发白的拳头。
“阿珩哥哥——!”她终于哭出声来,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车子缓缓开动,轮胎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她的眼。她跟着车跑,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单薄,凉鞋跑掉了一只,光着的脚丫被碎石子硌得生疼,可她顾不上。
“别走!阿珩哥哥!”她喊得撕心裂肺,声音在巷子里回荡,惊飞了枝头的麻雀。车子越开越快,黑色的背影像一滴墨,迅速晕染在远方的路尽头。
温以溪摔倒在地上,膝盖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血珠慢慢渗出来,混着尘土和眼泪。她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阳光依旧很暖,香樟树的影子依旧很长,可那个会把奶糖塞进她手心的少年,连同她整个十岁的夏天,都被那辆疾驰而去的豪车,卷进了再也回不去的风里。
“阿珩哥哥”温以溪大叫一声坐起来,眼角还有残留的泪水,温以溪恍过神擦了残留的泪水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才2:43分又关上手机睡了下去。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细密的雨丝就斜斜地织了下来,把整个城市都笼在一片湿漉漉的朦胧里。
敲门声响起,温以溪轻松打开一条门缝向外面看了一眼看到来人是陆知珩便打开门让陆知珩进来,陆知珩进去后便打量西周,“陆先生,您吃早餐了没有”温以溪一边问一边脱下围裙,“还没有”陆知珩的声音传来,“那刚好我煮了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吃一点吧”温以溪说罢就端了两碗面放在桌子上。
“当然不介意”说罢拉开椅子坐了上去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其实他早就来了在她家楼下等了很久。
温以溪跟着陆知珩下楼后看到停着的迈巴赫她惊呆了问“这是你的车”,陆知珩打开后座车门看向她道“是”。
“你到底是谁,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温以溪一脸严肃的问道,陆知珩走近温柔的说道“小溪溪,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许珩,你小时候喜欢叫我阿珩哥哥的”,“阿珩……”温以溪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舌尖泛起微涩的暖意。
温以溪又想了想说“我不认识你”。男人抬起头,眼里的光忽然亮得惊人:“溪溪,我是许衍啊。我们一起在阳光孤儿院长大的,你不记得了吗?”
“你还记得吗?七岁那年冬天,孤儿院的锅炉坏了,晚上冻得人睡不着。你把唯一一条带补丁的毛毯分了我一半,自己缩成个小团子,第二天醒来鼻尖冻得通红。”男人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总爱偷藏馒头,藏在床底的铁盒里,说是要留着给我当生日礼物。结果被阿姨发现,你把所有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罚站的时候还冲我挤眼睛。”
温以溪握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紧。男人说的这些事,像隔着层毛玻璃的影像,隐约有些熟悉,却抓不住具体的轮廓。她看着他眼里的光,那里面有怀念,有激动,还有种让她莫名酸涩的情绪。
“还有那次,你爬上老槐树掏鸟窝,摔下来擦破了膝盖。我背着你跑了半里地去找医生,你趴在我背上,还不忘把兜里的野枣塞给我……”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要把攒了十几年的话一股脑倒出来,“你总叫我阿珩,说我的名字像天上的星星。”
温以溪的心跳漏了一拍。阳光孤儿院这五个字像枚生锈的钥匙,轻轻撬动了记忆深处落满灰尘的门。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半晌才低声说:“我……不太记得了。”
陆知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怎么会?”
“十三岁那年,我发过一场高烧。”温以溪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医生说烧到了西十度,我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模糊了,都像隔了层雾。”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对不起,陆先生,我……”
话没说完,手腕忽然被轻轻攥住。陆知衍的掌心很烫,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哽咽着,像是积压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找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找了你十年,溪溪。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温以溪的眼眶忽然热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知珩己经轻轻把她揽进了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点淡淡的雪松味,力道却很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首到半个月前,在街角的书店看到你。”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声音闷闷的,“你低头看书的样子,和小时候趴在孤儿院的旧书桌上一模一样。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温以溪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忽然开始轻轻晃动。她抬手,迟疑地环住他的背,指尖触到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也许她忘了很多事,但此刻怀抱里的温度,和他话语里的疼惜,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