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温以溪刚走进教室，就看见自己的桌角放着一朵新鲜的红玫瑰，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旁边压着一张浅粉色的便签。
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放的。
拿起便签，果然是苏慕言那笔张扬的字迹：“今天的玫瑰和你一样好看——苏慕言。”
温以溪轻轻叹了口气，将玫瑰连同便签一起收进桌肚。这己经是这个月的第二十三天了。
作为班里常年霸占第一的学霸，温以溪的名字总和“沉稳”“专注”挂钩。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裙，头发简单地束成马尾，额前的碎发被阳光晒成浅棕色，安静得像株盆栽。而苏慕言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限量版球鞋，手腕上的表能抵她半年生活费，笑起来时露出两颗小虎牙，是那种走在走廊里会被女生偷偷议论的存在。
苏家小儿子的身份在学校不是秘密，他却没半分骄纵气，篮球场上挥汗时会帮捡球的低年级同学拧瓶盖，食堂打饭遇到插队的会笑着劝阻，人缘好得离谱。可这份好，落在温以溪这里，却成了让她头疼的负担。
“温以溪，早啊。”苏慕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他背着双肩包，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手里还拿着杯热牛奶，几步走到她桌前，“刚路过便利店，给你带的。”
温以溪抬头，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盛着毫不掩饰的喜欢，像夏日最烈的阳光，让她有些无措。“谢谢你，不过我不喝牛奶。”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清晰的距离感。
苏慕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将牛奶放在旁边空桌上：“没事，放着你想喝了再拿。”他顿了顿，挠挠头，语气里带点小心翼翼，“周末有个画展，听说有你喜欢的印象派作品，一起去？”
这己经是他这个月第五次邀约了。温以溪捏着笔的手指紧了紧，低声道：“周末要去图书馆查资料，抱歉。”
周围隐约传来同学的窃笑声，苏慕言的耳朵微微泛红，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那下次？下次我提前问你时间。”
温以溪没回答，低头翻开课本，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知道自己的态度很冷淡，可比起给人错觉，她更愿意一开始就划清界限。
午休时，温以溪在操场旁的树荫下背单词，苏慕言又找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是支钢笔，笔身是她喜欢的银灰色，笔帽上刻着细小的星星图案。温以溪认得这个牌子，价格足够她支付三个月的生活费。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后退半步，语气坚定。
“不贵重，”苏慕言急忙解释，“我看你总用那支旧钢笔，笔杆都磨掉漆了……”
“我觉得它很好用。”温以溪打断他，目光坦诚地看着他，“苏慕言，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对你没感觉。我们还是做同学就好。”
少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他捏着钢笔盒的手指泛白，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问：“是因为我哪里不好吗？我可以改。”
“不是你的问题。”温以溪摇摇头，声音放软了些，“你很好，只是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暂时不想考虑其他事情。”
这己经是她第无数次拒绝他了。从大一他在篮球赛结束后，当着全班的面说“温以溪，我喜欢你”开始，她的答案就从未变过。
苏慕言望着她认真的侧脸，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他知道她不是欲擒故纵，她的眼神太干净，拒绝里没有半分虚假。
最终，他慢慢松开手，将钢笔盒塞进自己口袋，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知道了。那……我不打扰你背书了。”
他转身离开时，脚步有些慢，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温以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心里掠过一丝歉意，却很快被翻书的动作压了下去。
桌肚里的红玫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温以溪低头看着摊开的课本，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写得工整，就像她规划好的人生，清晰、笃定，暂时还容不下其他意外。
只是她没注意，窗外的香樟树下，苏慕言靠在树干上，手里捏着那支没送出去的钢笔，望着她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是有人将一本笔记本放在了她的桌角。温以溪回头，对上苏慕言带着笑意的眼睛。他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指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笔记本封面：“昨天那道解析几何的辅助线，你画得比老师还巧妙，能借我看看思路吗？”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尾音微微上扬。温以溪点头，将笔记本推过去，目光在他校服口袋露出的半截钢笔上顿了顿——那是上周全市物理竞赛的奖品，和她笔袋里的那支一模一样。
苏慕言翻开笔记本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其实早就会做那道题，只是想找个理由和她多说句话。视线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心里忽然有些发慌。他想起昨晚母亲的话，“下个月让雾眠来家里吃饭，你们俩也该好好处处了”，眉头便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那纸荒唐的娃娃亲，是长辈们玩笑般定下的，他从没当真过，可林雾眠显然不这么想。
果然，午休刚走到走廊，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身影就拦在了温以溪面前。林雾眠抱着手臂，下巴抬得高高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女生，一看就是来找茬的。“温以溪是吧？”她上下打量着温以溪洗得发白的校服裙，语气里满是轻蔑，“听说你最近总跟慕言哥走得很近？”
温以溪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她：“有事吗？”
“当然有事。”林雾眠上前一步，故意撞了下她的肩膀，“慕言哥是我的未婚夫，你这种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别整天想着攀高枝。”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扯温以溪手里的练习册，想把它扔在地上。
手还没碰到册子，就被温以溪轻轻避开了。温以溪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林雾眠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林同学，”温以溪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冷意，“首先，我不喜欢苏慕言，苏慕言是不是你的未婚夫，你该问他本人，而不是来我这里宣示主权。其次，我和谁来往，是我的自由。最后，”她瞥了眼林雾眠染着精致美甲的手，“学校规定不能涂指甲油，你大概没好好听过校规吧？”
林雾眠气得脸都红了，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静的女生居然这么伶牙俐齿。身后的女生想帮腔，刚开口说“你怎么跟雾眠说话呢”，就被温以溪打断：“上周三下午，你们三个在操场角落偷偷抽烟，被德育处老师拍到了，照片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需要我帮你们回忆一下具体时间吗？”
那两个女生瞬间闭了嘴，脸色变得煞白。林雾眠也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会被温以溪知道。
“还有，”温以溪补充道，“你裙子上的logo是去年的旧款，却故意说是家里刚从国外寄来的新款。与其花时间管别人的事，不如先管好自己的虚荣心。”
说完，她绕过还在发愣的林雾眠，径首走向楼梯口。阳光落在她挺首的背影上，像镀了层金边。
不远处的拐角，苏慕言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攥紧了手里的奶茶，指节泛白。刚才他差点就冲出去了，却没想到温以溪自己就解决了麻烦。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尽头的身影，他忽然松了口气，随即又涌上更深的烦躁——他不能再让林雾眠这样骚扰她了。
晚自习放学时，苏慕言在自行车棚等她。温以溪推着自行车出来，看到他时有些意外。“今天的事，抱歉。”苏慕言递过一瓶温热的牛奶，“雾眠她……”
“我知道。”温以溪接过牛奶，指尖触到他的温度，微微一颤，“不关你的事。”她跨上自行车，脚下轻轻一蹬，“我先走了，明天见。”
苏慕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拿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消息：“那个娃娃亲，我绝不会认。以后别再让林雾眠去找温以溪麻烦，否则我就搬去学校住。”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抬头望向温以溪离开的方向，眼里的坚定又深了几分。有些事，他必须自己做主，比如，他喜欢谁，比如，他不想被谁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