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了器材室的循环，走廊里暂时恢复了平静。
应急灯的光线稳定了些，墙壁上的照片不再扭曲，甚至能看清李伟偶尔露出的、短暂的笑容。但林哲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最后一个锚点是天台。”林哲翻看着日记，最后几页的字迹越来越混乱，“日记里说，老师知道他被欺负，但总是说‘忍一忍’‘同学间闹着玩’。这种‘视而不见’，可能比霸凌本身更伤人。”
“所以规则是什么？”陈雪问，“校规里没有关于老师的条款。”
“因为这是‘潜规则’。”连帽衫男人突然开口，他走到走廊尽头的公告栏前，指着一张泛黄的《教师守则》，“上面写着‘关爱学生，及时处理矛盾’，但在李伟的记忆里，这条规则被打破了。所以，‘老师的漠视’变成了新的死亡条件。”
他顿了顿，补充道：“王猛的死，是因为他像霸凌者；如果我们像老师一样‘漠视’，下场会和他一样。”
林哲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自己高中时，班里有个同学被孤立，他明明看到了，却因为怕麻烦而假装没看见。现在想来，那种沉默，也是一种伤害。
“那我们该怎么办？”陈雪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又不是老师，怎么改变他的记忆？”
“不用改变记忆，要‘纠正’规则。”连帽衫男人的目光落在公告栏旁边的办公室门牌上，“去找到‘老师’。”
教师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亮着一盏台灯。
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正在批改作业。他的侧脸很模糊，但林哲一眼就认出，这是天台上那个“视而不见”的班主任。
“请、请问……”陈雪刚想说话，就被男人打断了。
“你们是来告状的？”男人头也不抬，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又是因为李伟？我说过多少次，男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他太敏感了。”
“这不是打闹！是霸凌！”林哲忍不住反驳，“他被锁在器材室，被抢走日记，被推下天台……你为什么不管？”
男人终于抬起头，他的脸突然变得和那些虚影一样模糊，只有眼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我管了又能怎么样？批评几句？叫家长？他们下次还会再犯。李伟太懦弱了，他要是能反抗，别人就不敢欺负他了。”
“所以你就看着他被欺负？”林哲的声音在发抖，“你的职责不是让他‘反抗’，是保护他！”
“保护？”男人突然笑了，笑声尖锐刺耳，“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弱者都能被保护的。你保护他一次，能保护他一辈子吗？他自己不争气，活该被欺负。”
“你错了！”陈雪突然喊道，她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却掉了下来，“我以前也被人嘲笑过胖，我不敢告诉老师，怕被说‘小题大做’。但后来有个同学站出来说‘她很好，你们别再说了’，从那以后，就没人再欺负我了。有时候，我们需要的不是‘解决’欺负我们的人，只是需要一句‘你没错’！”
男人的动作顿住了。
他办公桌上的作业本突然开始自燃，火苗舔舐着纸张，露出底下隐藏的字迹——是李伟的日记片段，每一页都写着“老师，救我”。
“你看，你其实知道他在求救。”林哲盯着男人模糊的脸，“你只是选择了假装没看见。”
男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融化的冰。他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日记，嘴里喃喃道：“如果……当时我说一句……”
话音未落，他就彻底消失了。办公室里的台灯“啪”地一声灭了。
【检测到“锚点”松动：老师的漠视】
【积分+300，精神抗性中等提升】
林哲松了口气，却发现连帽衫男人靠在墙上，脸色比刚才更白了，胳膊上的青黑色印记己经蔓延到了肩膀。
“你没事吧？”林哲扶住他。
“没事。”男人推开他的手，声音有些虚弱，“还剩最后一个……天台的推搡。那是他死亡的瞬间，怨念最深的地方。”
窗外的天空，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但林哲隐约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