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挪到了拐角处。
是个穿蓝白校服的男生，个子很矮，低着头，头发遮住了脸，正是照片里的李伟。
他的校服上沾满了泥土，裤脚还在滴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们把我推下来了。”李伟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从天台推下来的，掉进了楼后的水池里……好冷啊。”
陈雪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不晚。”李伟缓缓抬起头。
林哲的呼吸骤然停止。
李伟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窟窿里流出浑浊的液体，顺着下巴往下滴。他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
“你们会帮我的，对吗？”
话音刚落，李伟的身体突然膨胀起来，校服被撑破，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肤，手指变得像树枝一样细长，指甲泛着寒光。他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扭曲的人形，将整个消防通道都笼罩在阴影里。
“规则……不是用来遵守的。”连帽衫男人突然扯掉了兜帽，露出一张苍白但异常冷静的脸，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此刻正死死盯着李伟，“是用来‘利用’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咔哒”一声打开：“校规说‘午夜1点后禁止进入天台’，但没说‘不能把天台的东西拉下来’。”
李伟（或者说，附着在他身上的怨魂）发出一声尖啸，细长的手指猛地抓向陈雪。林哲想也没想，把陈雪推开，自己迎了上去，用手里的碎砖狠狠砸向怨魂的胳膊。
“砰”的一声，碎砖裂开，怨魂的胳膊上冒出黑烟，但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另一只手己经掐住了林哲的脖子。
窒息感瞬间袭来，林哲的眼前开始发黑。他模模糊糊地看到，怨魂背后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行血字——
【校规第七条：霸凌者，必须付出代价】
“代价？”林哲在心里嘶吼，“谁的代价？！”
是霸凌者的？还是漠视者的？或者……是所有闯入这里的人？
就在这时，陈雪突然捡起地上的日记，朝着怨魂扔了过去：“这是你的日记！他们都错了！你没有活该！”
日记砸在怨魂的胸口，发出一声闷响。怨魂的动作顿住了，掐着林哲脖子的手松了松。
林哲趁机挣脱，连帽衫男人己经扑了上来，折叠刀刺向怨魂背后的阴影——那里是阴影最浓郁的地方，像是怨魂的核心。
“嗤啦”一声，阴影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血肉，而是一叠叠被撕碎的作业本，一个个被踩扁的文具盒，还有一张揉皱的合照。
合照上，李伟站在中间，周围是那些欺负他的男生，所有人都在笑，只有李伟低着头，眼里含着泪。
“原来……你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你难过啊。”林哲喘着气，突然明白了。
这不是单纯的复仇，而是一个被欺负到极致的少年，用最后的怨念发出的、无人听见的求救。他的恨里，藏着的是更深的委屈和绝望。
怨魂的动作彻底停了，膨胀的身体开始缩小，慢慢变回那个瘦小的少年模样。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日记，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清澈的泪水，滴在日记本上，晕开了最后一页的字迹。
原本空白的地方，渐渐浮现出一行新的字：
【谢谢你们记得我】
少年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融化的雪。他最后看了林哲一眼，然后彻底消散在空气里。
消防通道里的阴影褪去了，墙壁上的校规也一个个消失。
林哲的耳边再次响起机械音：
【副本《鬼校夜巡》关键转折点达成：理解“怨”的本质】
【主线任务进度：找到日记（完成），存活至黎明（进行中）】
【提示：黎明前的黑暗，才刚刚开始】
林哲看向连帽衫男人，对方正收起折叠刀，脸上没什么表情：“别高兴得太早。”
他指了指通道尽头的窗户。
林哲转头看去——外面的天，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喘息。
而在天台的方向，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群少年的哄笑声，和一个熟悉的、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那声音，和日记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它……又开始了。”陈雪的声音带着绝望。
林哲握紧了拳头。他终于明白，这个副本的难度从来不是“遵守规则活下去”，而是——
如何在一场无限循环的霸凌悲剧里，找到真正的“黎明”。
（前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