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黑板上的血字
王猛的死像一块冰,冻住了剩下三个人的声音。
陈雪不敢再哭出声,只是咬着嘴唇发抖;连帽衫男人走在最前面,打火机的光稳定得不像新手;林哲走在中间,右手悄悄攥着一块从墙上抠下来的碎砖,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初三(2)班在三楼。”林哲回忆着走廊里的班级牌,“楼梯在那边。”
楼梯间的灯彻底坏了,一片漆黑。林哲扶着扶手往上走,木头扶手摸起来黏糊糊的,像是敷了一层湿泥。每走一步,脚下就传来“咯吱”的呻吟,仿佛楼梯随时会塌。
“校规第西条:上下楼梯时,不要数台阶。”连帽衫男人突然说。
林哲愣了一下,低头看向脚下——台阶是模糊的,像是被水泡得发胀,根本看不清具体数量。他刚才差点就下意识地数了。
“你怎么知道?”林哲问。
“猜的。”连帽衫男人的声音没起伏,“学校里的规矩,大多和‘禁忌’有关。”
到三楼时,走廊里的照片突然清晰了。
墙上贴满了初三(2)班的合影,照片里的学生穿着蓝白校服,笑得很灿烂。林哲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男生——个子很矮,低着头,校服外套上有几个脚印,像是被人踩过。他胸前的校牌写着“李伟”。
而李伟旁边,站着几个高个子男生,正用胳膊肘怼他的后背,脸上是嘲弄的笑。
“是他……”陈雪指着李伟,“公告栏上的照片,就是他。”
初三(2)班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林哲推开门,一股粉笔灰的味道扑面而来。教室里的课桌椅歪歪扭扭,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距离中考还有100天”,但在这句话下面,有人用红粉笔写了一行字,被涂得很用力,几乎划破了黑板:
【他活该】
“这是什么意思?”陈雪小声问。
林哲走到讲台前,翻了翻散落的作业本,大部分封面上都写着“李伟”的名字,但都被撕得粉碎,或者画满了侮辱性的涂鸦——“废物”、“娘娘腔”、“去死”。
“他被欺负得很惨。”林哲拿起一本没被撕完的作文本,最后一页的字迹很潦草,墨水晕开了一大片,像是写的时候在哭:“他们又抢了我的午饭,把我的书包扔进了厕所……老师说,忍一忍就过去了。”
“霸凌……”连帽衫男人走到教室后排,那里有个被推倒的储物柜,锁被撬开了,里面的书本散落一地,“李伟的储物柜。”
林哲蹲下身翻找,突然摸到一个硬壳本。他抽出来一看,封面上写着“日记”两个字,边角磨损得厉害,还沾着干硬的泥点。
“找到了!”林哲心头一喜。
但他刚翻开第一页,教室里的灯突然“滋啦”一声亮了。
惨白的灯光下,那些歪歪扭扭的课桌椅开始自己移动,归回到整齐的位置。黑板上的“他活该”三个字开始渗血,红得发黑的液体顺着黑板往下流,在地面聚成一滩。
更可怕的是,教室门口站满了人影。
那些人影穿着蓝白校服,和照片里的学生一模一样,但他们的脸都模糊不清,只有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为首的几个高个子男生,正一步步朝林哲走来,手里拿着皱巴巴的纸团和粉笔头,像极了照片里欺负李伟的姿势。
“又是来帮他的?”一个模糊的声音响起,带着少年人的恶意,“他不是很能忍吗?怎么,找帮手了?”
纸团砸在林哲脚边,里面包着的是撕碎的作业本纸。
“把日记交出来。”另一个声音说,“那是他活该被欺负的证据。”
陈雪吓得躲到连帽衫男人身后,连帽衫男人举起打火机,火光在他指尖明明灭灭:“他们不是‘鬼’,是‘记忆’。”
“什么意思?”林哲握紧日记。
“这所学校的‘怨’,来自李伟的记忆。”连帽衫男人盯着那些人影,“他记住的每一次欺负,每一个嘲笑,都变成了这里的‘规则’。王猛刚才在厕所里的‘嚣张’,像极了欺负他的人,所以‘它’先杀了王猛。”
人影越走越近,他们的手开始变得透明,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肤,指甲长得像爪子。
“校规第五条:不要试图替李伟‘报仇’。”连帽衫男人的声音沉了下去,“也不要……承认他‘活该’。”
林哲突然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找日记,而是要在李伟的痛苦记忆里,做出选择——是像那些霸凌者一样漠视,还是像王猛一样冲动对抗?这两种选择,似乎都会触发死亡。
“我们只是来还他的东西。”林哲缓缓站起身,把日记抱在怀里,“他没做错什么,不该被这样对待。”
话音刚落,那些人影的动作顿住了。
黑板上的血字开始褪色,“他活该”三个字被另一行新的字覆盖,是用清秀的字迹写的: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