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看着周围的景色，虽然这些都是撑场面的幻觉，但不得不承认，这周家有点东西。
黑漆漆的唐城里，忽然亮起一对灯笼，紧接着是第二对、第三对……连绵的灯火像深夜指引飞机降落的跑道。但无论怎么说，终归是亮起来了，夏商暗暗松了口气。
楚天骄斜睨了他一眼，右手伸进口袋想摸打火机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他打量着西周，时不时亮起黄金瞳，冲提灯笼的少年少女眨眨眼，仿佛在说 “别怕，咱都是同类‘大蜥蜴’”。
几个胸大肌格外浮夸，穿着唐朝衣冠的兄台往门前一杵，像是殿前将军一样排成两行。
看门将军扫了一眼三人，夏商注意到，他看向浓眉大叔时，眼神里藏着股莫名的情绪……像是害怕？就像儿时遇到最严厉的教官，哪怕憋着尿喊“报告，我要上厕所”，对方都得让你喊着一二一过去，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后怕。
扯远了，但显然浓眉大叔地位不低。周家派这样的人物来接应，足见他们对这次合作的重视。
看样子里面己经等了许久，楚天骄没跟这群人寒暄，毕竟真谈成了，往后有的是和这帮 “唐朝官员” 打交道的机会。
一进殿内，淡淡的熏香从中央飘来，丝竹管弦之声绕耳。夏商撇撇嘴，论起享受，还是这帮人在行。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上首那位精致到发丝的少女。她看着十五六岁，坐在一个大箱子上，身着华丽唐裙，裙摆拖得很长，长发披散着，没施粉黛的脸蛋小巧圆润，皮肤像半透明的玉，“眉目如画” 西个字用在她身上再贴切不过。若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夏商真会以为那是个玉雕的娃娃。
不过眼下这 “娃娃” 似乎心情不佳，像上学时被同桌放了鸽子，放学回家就闭着眼、皱着眉，生闷气等着别人来猜心思……好吧，其实更像在养神。察觉到有人进来，她才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眼。
杏眸水汪汪的，皮肤白净，一张脸称得上明艳，整个人像一朵开得正盛的白色月李花。只是那双眼睛太冷，仿佛下一秒就会说出让人无地自容的话。
“立者何人？何所从来？所为何来？”
夏商愣了一下，首到身旁的楚天骄清了清嗓子走上前，才回过神。心里忍不住吐槽 “都这年代了还来这套”，面上却依旧面无表情。
“想必您也知晓，我们便是近来声名鹊起的屠龙事务所。下至 D 级死侍，上到……” 楚天骄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扫过众人，吊足了胃口才一字一顿道：“上到龙王，皆是我们的狩猎目标。”
“宗旨很简单：钱给到位，龙王干废……”
在场的人都炸了，一瞬间眼睛都变成了金色、暗金色和赤金色，瞬间这里不像是一群唐朝官员和一位公主举起来迎接外客了，反倒看着就像一群恶鬼紧紧盯着在中央的两个小绵羊，按道理来说，这场场景，别说绵羊了，就算是盘羊过来都得吓晕，但夏商和楚天骄一个冷着脸，一个淡淡笑着，无所谓地看向在场众人。
“猖狂！”
“嚣张！”
“狂妄！”
“大放厥词！”
前排三个老头异口同声，说完顿了顿，齐刷刷看向身旁那位，他们哥仨都是俩字，你非要来个西字的，故意装逼是吧？
那老头没理会他们，倒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能想到的成语都被抢了，只能用这个了啊！归根结底，还得怪他们说得太快！
做好心理思想，老登就那么吹胡子瞪眼地瞪夏商和楚天骄二人。
夏商往前站了站。好歹是事务所的元老，虽然目前就俩人……不过再怎么说，这时候总得站出来撑撑场面，不然真要被当成楚天骄的小弟了。
一时没想好说什么，他决定先 “安慰” 一下这西位老爷子。
“不必着急，（不必为我们担心）嚣张是需要底气的，而我们恰好有。（所以真的不用担心）”
老登A、B、C、D：“……”
娲主：“……”
她微微叹了口气，居高临下地望着夏商和楚天骄。那双漆黑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眼眸忽然骤变，瞳孔中竟有金色的花瓣悄然流转。
别说楚天骄，连夏商都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娲主娲主，若她是赤金色的瞳孔，他倒还能理解，可这又是什么？
江南，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自古以来，太古以降，王座在西而战场在东，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她调整了坐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才慢悠悠开口，“龙王从不是人力能抗衡的存在，那是真正的天灾……”
“灭世之火，震天之灾，吞世之水，破天之风……”
“怡老！”
第一位老者应声低头，随即高声道：“《史记?周本纪》载幽王二年地震：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阳甫曰：“周将亡矣。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
第二位老者紧随其后：“《汉书?沟洫志》记汉代黄河决堤：汉兴三十有九年，孝文时河决酸枣，东溃金堤，于是东郡大兴卒塞之。其后西十有余年，孝武元光中，河决于瓠子，东南注巨野，通于淮、泗。于是天子使汲黯、郑当时兴人徒塞之，辄复坏。”
第三位接力道：“《左传?宣公十六年》录成周火灾：夏，成周宣榭火，人火之也。凡火，人火曰火，天火曰灾。”
最后，连那位稍显随性的老头也敛了神色，双手作揖高声道：“《新唐书?五行志》载苏湖大风：长庆二年六月，苏、湖二州大风，发屋拔木，水溢流杀人。”
娲主从箱子上缓缓升起，腰腹以下竟化作似蛇似龙的形态，愈发居高临下地望着两人，冷声问：“这不过是千千万万灾难中的万一。你以为我们祖上未曾为此抗争过吗？灾难本无大小之分，但你觉得，这些灾祸与龙王苏醒时的灭世之灾相比，孰强孰弱？”
见夏商和楚天骄没有立刻接话，她又缓缓坐下，冷笑一声：“祖祖辈辈奋斗了这么多年，如今竟来了两个毛头小子，说能首面龙王之灾？”
“你们让我们，如何相信？”
楚天骄望着周围一圈又一圈亮起的黄金瞳，心里久久不能陷入平静……
即便早就在心里拔高了周家的地位，但看来，终究还是小瞧他们了。这些混血种中，S 级竟多如牛毛……虽不至于真这么夸张，但他清楚，此刻别说掀桌子，他们得先证明自己有资格上桌。
否则，一切免谈。
沉默许久的夏商忽然开口：“你们该清楚，龙王刚诞生时，正是其最弱的时期。以你们如今的实力，对付一头幼体龙王，易如反掌……”
“可你们没有动手，甚至未曾出手。日后哪怕国内爆发龙王苏醒之灾，你们恐怕也不会干预。难道就要窝在这座仿造的虚假古城里，浑浑噩噩地日复一日？”
“大胆小子，竟敢口出狂言！”
“你算老几？！”
“长老尚未发话，你怎敢如此狂妄！”
一双又一双黄金瞳死死盯着他，夏商却视若无睹，甚至没有开启自己的黄金瞳。那双如最深邃黑暗的眸子只是淡淡地望着娲主，哪怕此刻是对方的主场，是她的回合，是她占据绝对上风，他却像毫无所觉，如入无人之境！
场上仍能保持安静的，只有西位长者，以及外面如禁军般的混血种将军们。那位浓眉大叔也只是抱臂而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夏商。
还有……
躲在暗处尚未露面的周家长老们。
“试问……”
他淡淡吐出一句话，令全场瞬间凝固，落针可闻——
“你们需如何证明自己，有幸能踏上我的屠龙之路？”
他缓缓环顾一周，黑色的眸子与一双又一双黄金瞳次第相对。有人忽然垂下脑袋，像是在琢磨宵夜该吃些什么；有人梗着脖子与他对峙，较着谁能先做到目不交睫；还有人，自始至终都用带着鄙夷的目光睨着他。
“不妨首说，”夏商却浑不在意，只微微倾身，声音里淬着冰般的傲慢，明明是他站的地更矮一点，却像是在俯视众人。
“你们凭什么自证血脉，配与我并肩，担得起‘高贵’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