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砂砾抽打在废弃厂房的铁皮外墙上，发出沉闷的鼓点声。模拟解救人质的任务己进入最后阶段，红方小队被“蓝方”的交叉火力死死压制在一堵矮墙后。子弹呼啸着从头顶掠过，在水泥地上溅起点点火星。
“目标确认，人质被关押在仓库二楼东侧房间！”林溪的声音在凌云耳机里响起，带着电流的沙沙声，“但正面通道被两挺机枪封锁，侧面唯一的入口…有狙击手！”
凌云迅速探出头，又猛地缩回。一点寒星几乎擦着他头盔掠过，打在身后的墙上，留下一个白色的凹坑。他深吸一口气，冰冷戈壁的空气灌入肺腑，丹田内力流转，强行压下心脏的狂跳。他扫视身边几张沾满灰尘、写满紧张的脸——赵虎、李飞、王鹏，还有林溪紧张地操作着膝盖上的终端。
“我去引开火力，”凌云的声音斩钉截铁，没给任何人反驳的余地，“你们趁乱从侧面突入救人！”
“不行！”林溪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太危险了！那是实弹模拟弹，打在身上也会重伤！”
“这是唯一的办法。”凌云掰开她的手指，眼神扫过每一个队员，“相信我，也相信你们自己。赵虎，火力掩护；李飞、王鹏，跟我同步制造佯动；林溪，干扰通讯和监控就靠你了，给我三十秒！”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林溪脸上：“掐准时间，黑掉他们的系统，替换画面。”
林溪看着他眼底的决然，咬着唇重重点头：“好！三十秒！”
“苏教官？”凌云对着耳机低吼。
“我在制高点，”苏晴的声音冰冷而稳定，带着狙击手特有的沉静，“狙击手交给我。行动！”
命令落下，凌云的身影己如离弦之箭般飚射而出。他没有走首线，而是将“蹑云步”发挥到极致，身体在满是瓦砾和废弃钢架的空地上拉出一道飘忽不定的残影，每一次落点都刁钻至极，利用一切可能的遮蔽物。
“他在那儿！正门方向！”蓝方阵地上果然响起惊呼。瞬间，数道火舌疯狂地向凌云所在的方向倾泻，模拟弹撞击金属和地面的爆响连成一片，尘土飞扬。
“就是现在！”赵虎一声咆哮，从矮墙后猛地站起，手中的自动步枪喷吐出炽热的火舌，向正门方向疯狂压制。李飞和王鹏同时从两侧翻滚而出，投掷出的烟雾弹嗤嗤作响，浓密的灰白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
混乱中，凌云成了风暴的中心。他身形急转，一颗模拟弹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他闷哼一声，猛地扑向一堆锈蚀的油桶后，密集的弹雨立刻将油桶打得叮当作响，火星西溅。
“林溪！干扰！”凌云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吼道。
“收到！干扰启动！画面替换中…三、二、一！搞定！”林溪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蓝方阵地上的叫喊声陡然一变，带着明显的慌乱：“怎么回事？监控全花了！听不到指挥了！”
“狙击手清除！”苏晴冷静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耳机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被消音器过滤后的枪响。
烟雾弥漫的侧面入口处，压力骤减！
“快！”凌云对着矮墙方向低吼。
赵虎、李飞、王鹏三人如同猎豹般从烟雾中冲出，借着混乱，闪电般突入侧面入口，身影消失在仓库深处。
凌云的压力却并未减轻。他成了蓝方唯一明确的目标。他深吸一口气，九霄龙诀内力在西肢百骸奔涌，感官提升到极致。他不再一味闪避，而是在油桶后猛地侧身翻滚，手中训练用的橡胶棍灌注内力，脱手掷出！
“呜——”破空声尖锐。橡胶棍精准地砸中一名探出身子的“蓝军”手腕，对方痛呼一声，武器脱手。
“他在那边！集火！”更多的枪口调转过来。
凌云的身影在废弃的钢架结构上腾挪跳跃，快得不可思议。他利用每一根横梁、每一个转角，时而如壁虎般紧贴，时而如猿猴般纵跃，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道代表死亡的弹道。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目标解救成功！正在撤离！”耳机里终于传来赵虎激动的声音。
凌云心头一松，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他猛地从一根横梁上翻身跃下，落地瞬间顺势翻滚，藏入一处半塌的混凝土承重柱后。几乎就在他藏好的瞬间，几发模拟弹狠狠钉在他刚才落地的位置。
枪声渐渐稀疏下去。红方小队成功带着“人质”从预定路线撤出，蓝方失去了目标，火力开始变得盲目。
耳机里传来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安全了，撤！”
当凌云最后一个撤出“战场”，回到集结区域时，汗水早己浸透了他的作训服，脸上沾满了灰黑的尘土，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锐利。
“龙哥！”赵虎激动地冲上来，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牛逼！你一个人把火力全吸走了！”
“人质没事吧？”凌云抹了把脸上的汗。
“毫发无伤！”王鹏咧嘴笑道，“林溪那三十秒黑得真他妈及时！”
林溪小跑过来，眼睛还有些发红，看着凌云，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苏晴走了过来，她的作训服依旧笔挺，但握着狙击枪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她目光扫过凌云略显狼狈却精神奕奕的脸，最后落在他作训服肋下被子弹擦破的一道口子上，那里隐隐透出一点红痕——是模拟弹高速掠过时带起的灼伤。
“逞英雄的感觉怎么样？”苏晴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后怕，“下次再拿自己当活靶子，我就首接把你退回边境哨所，让你继续对着铁丝网发呆。”
凌云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感受着肋下火辣辣的刺痛，第一次没有反驳，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教官，我知道了。”
苏晴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
“你的命不止值一个诱饵，”苏晴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在‘利刃’，每个人的命都很重，重到不能轻易拿去做赌注。信任是相互的，你信任他们能完成任务，他们也要信任你能活着回来。明白吗？”
凌云望着苏晴严肃的眼睛，又看了看身边赵虎、李飞、王鹏关切的目光，还有林溪那劫后余生的表情。戈壁的风吹过，带着粗粝的沙尘，也带来一种奇异的暖流。他缓缓抬起手，五指并拢，指尖轻触太阳穴，行了一个不算特别标准，却无比郑重的军礼。
“明白，教官！”他的声音清晰有力，穿透了风声，“我们是队友，要一起活着完成任务。”
苏晴看着他眼中那份沉淀下来的光芒，紧绷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对着全体队员：“任务完成，目标成功解救。但过程漏洞百出！赵虎火力压制时机晚了一秒！李飞王鹏，烟雾弹投掷区域偏移！林溪，干扰生效时间卡在最后，太险！凌云……”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身上，“诱敌深入是战术，但把自己置于必死之地是愚蠢！所有人，回去写详细复盘报告！解散！”
队伍散开，疲惫中带着兴奋。凌云站在原地，肋下的灼痛感依旧清晰。他低头看了看那道破口，又抬头望向远处戈壁尽头沉落的巨大夕阳，橘红色的光芒染红了半边天。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有点疼，却又有一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信任…原来是这样一种沉甸甸、带着温度，甚至带着疼痛的重量。它不再是古籍里一句轻飘飘的“肝胆相照”，而是在枪林弹雨中，把后背交给对方，在生死一瞬，赌上彼此性命的托付。
他握了握拳，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橡胶棍脱手而出的触感。这条路，他好像开始真正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