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在基地最偏僻的一栋楼里，据说以前是个弹药库，墙壁厚得能防炮弹。刘主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戴着老花镜，说话慢条斯理的。
“凌家堡的档案啊……有点印象。”刘主任翻着手里的目录册，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滑动，“好像是在东边的架子上，编号是‘抗字739’。”
他带着凌云走进档案室，一股陈旧的纸张味扑面而来。房间里摆满了高大的金属架子，上面整齐地排列着档案盒，每个盒子上都贴着编号。
“就在那儿。”刘主任指着最里面的一个架子，“小心点拿，那些纸脆得很，经不起折腾。”
凌云走到架子前，找到编号“抗字739”的档案盒。盒子是深蓝色的，边角己经磨损，上面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取下来，放在旁边的阅览桌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用线装订的文件，纸张己经泛黄发脆，有的地方还带着霉斑。
“这些都是当时的战地记者记录的，还有一些是后来整理的口述史。”刘主任说，“你慢慢看，我就在外面的办公室，有什么事叫我。”
“谢谢刘主任。”
凌云戴上白手套，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档案。最前面的几页是关于1943年青州地区的战况记录，日军的番号、兵力部署、战斗结果……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看得人眼睛发酸。
他耐着性子往下翻，终于在第17页看到了“凌家堡”三个字。
“1943年7月12日，日军第36师团所属文物掠夺队突袭凌家堡，意图夺取堡内珍藏的古物。凌家堡主凌战率族人抵抗，激战三日，日军伤亡惨重，被迫撤退……”
看到“凌战”两个字，凌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他的太爷爷。
档案里还附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凌战穿着粗布短褂，手里握着一把长刀，眼神坚毅地站在堡门前，身后是手持武器的族人。虽然照片模糊，但能看出他和凌云有几分相似。
“太爷爷……”凌云轻轻抚摸着照片，眼眶有点发热。
继续往下看，档案里详细记录了战斗的过程。凌家堡利用地形优势，在山口设下陷阱，用自制的土炮和弓箭伏击日军。最关键的一场战斗发生在黑风谷，凌战带着三十名族人，用“火攻”击退了日军的主力。
“……是夜，凌战率部潜入日军营地，以硫磺、硝石制成简易火器，点燃日军辎重。火光冲天，日军大乱，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凌云想起林溪说的“会喷火的龙”，原来就是太爷爷的火攻战术。
档案的最后几页，是关于日军掠夺文物的清单。上面列着青铜器、字画、古籍等几十件文物，大多是明清时期的珍品。旁边标注着“现存地点：不明”。
“这些就是父母要保护的文物吗？”凌云喃喃自语。
就在他快要翻完档案的时候，一张夹在里面的纸条掉了出来。纸条比档案纸更黄，边缘己经残破不堪，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字，字迹潦草：
“7月15日，见日军奸细入堡，形迹可疑，似与堡内某人接触。身高约五尺，左手有疤，操青州口音。”
凌云的心猛地一跳。
奸细？左手有疤？
他赶紧翻回前面的档案，查找关于“7月15日”的记录。那天正是日军撤退的前一天。
“难道就是这个奸细出卖了父母？”凌云握紧了纸条，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仔细看着纸条上的字迹，突然发现右下角有个模糊的印章，像是个名字的缩写。他把纸条举到灯光下，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终于看出是两个字：“苏明”。
“苏明？”凌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放回档案里，继续翻看其他文件，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苏明”和“左手有疤的奸细”的线索。但翻完整盒档案，再也没有提到相关的内容。
就在他准备把档案放回盒子里的时候，手指突然摸到最后一页纸的背面有凸起的痕迹，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凌云赶紧把纸翻过来，对着光线仔细看。果然，背面有几个浅浅的刻痕，像是一个名字：“陈……”后面的字被磨损了，看不清楚。
“陈什么？”凌云皱起眉头，“难道是那个叛徒的姓氏？”
他拿出手机，把刻痕拍下来发给林溪：“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字，可能是个姓氏。”
很快，林溪回复了：“看起来像‘陈’或者‘陆’，但更可能是‘陈’。我查了1943年凌家堡的户籍记录，里面有三个姓陈的人，都是外来的长工。”
“外来的长工？”凌云眼睛一亮，“把他们的资料发给我。”
几分钟后，林溪发来三张老照片和简单的介绍。其中一个叫“陈西”的长工，资料里写着“左手有疤，青州府人氏”。
“就是他！”凌云激动地差点站起来。照片上的陈西三十多岁，穿着粗布衣服，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能看到左手手腕处有一块明显的疤痕。
“林溪，能查到这个陈西后来的下落吗？”
“查不到。”林溪回复，“1945年抗战胜利后，他就从凌家堡消失了，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凌云有点失望，但至少有了线索。陈西，左手有疤，青州口音，曾在凌家堡做长工，很可能就是那个奸细。
他把档案整理好，放回盒子里，向刘主任道谢后离开了档案室。
走出档案楼，阳光有点刺眼。凌云眯起眼睛，脑子里梳理着目前的线索：
1. 幕后黑手想要凌家宝藏（也就是那些文物），并对凌家后人赶尽杀绝。
2. 1943年有个叫陈西的奸细，可能是叛徒。
3. 父母被叛徒出卖，现在关押在秘密监狱。
4. 当年记录奸细的人叫苏明，这个名字很熟悉。
“苏明……苏晴……”凌云突然停下脚步，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苏晴的父亲，好像就叫苏明！上次在她办公室看到的全家福，照片上的男人和苏晴很像，她当时说过父亲的名字……
凌云赶紧拿出手机，翻出上次偷偷拍下的全家福照片。照片背面果然写着一行小字：“1998年，与父苏明摄于青州。”
真的是苏明！
凌云的心跳开始加速。苏晴的父亲，竟然就是当年记录下奸细线索的人！这只是巧合吗？
他想起苏晴一首对凌家的事很上心，想起她在黑风谷毫不犹豫地开枪救自己，想起她总是在不经意间帮助自己……难道她早就知道什么？
“不可能……”凌云摇了摇头，不愿意相信这个想法。苏晴是他的教官，也是他信任的人，她怎么可能隐瞒线索？
但那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他拿出手机，想给苏晴打个电话，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林溪打来的。
“凌云，有个好消息！”林溪的声音很兴奋，“那个加密号码破解了！定位显示在青州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里，登记人叫陈立东，而且……他左手有疤！”
凌云的心猛地一沉。
陈立东，左手有疤，青州……
这和当年的陈西，太像了。
“他的资料查到了吗？”凌云的声音有点发抖。
“查到了！”林溪说，“陈立东，58岁，青州市人，现在是一家文化公司的老板。更奇怪的是，这家公司的主营业务是……文物鉴定和拍卖！”
真相似乎就在眼前，却又像隔着一层迷雾。凌云握紧手机，指节发白。
“林溪，帮我查一下陈立东和陈西的关系，还有……苏明和他们的关系。”
挂了电话，凌云抬头看向训练场的方向。苏晴正在那里指导学员训练，阳光照在她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训练场走去。有些事，必须当面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