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己经下了整整两天。
丛林里的积水没过脚踝，腐叶在脚下发出咯吱的闷响，像是随时会把人拖进泥潭。凌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着手腕上的军用手表——指针停在凌晨三点，而他们的卫星电话，己经断断续续响了最后一声忙音后，彻底没了信号。
“还是联系不上指挥部。”赵虎把卫星电话塞进防水袋，声音里带着焦躁，“这鬼天气，卫星信号全被云层挡住了。”
林溪蹲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正用万用表检测通讯设备：“不是信号的问题，是天线接口被雨水泡坏了。刚才最后一次通话时，我听见里面有电流杂音，应该是短路了。”她举着一块电路板，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上面，“需要替换接口零件，但备用件在昨天的山洪里弄丢了。”
苏晴靠在树干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战术背囊。她的迷彩服早己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别慌。”她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我们还有应急信标，但不到万不得己不能用。张将军说过，这次野外生存考核的关键，就是在失联状态下完成任务。”
凌云往火堆里添了几块干柴。为了保住这堆火，他们几乎掏空了背包里所有的防水布，在树冠间搭了个简易棚子。火舌舔着湿木头，发出滋滋的声响，升起的青烟很快被雨水冲散。“我去周围看看。”他站起身，把工兵铲别在腰后，“古代行军遇暴雨，会找地势高的地方观察云层。说不定能找到相对干燥的岩石缝，让林溪有地方修设备。”
“我跟你一起去。”苏晴立刻跟上，“两人一组，保持通讯距离。”
赵虎和李飞留下来守着营地。凌云和苏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密林，头顶的树冠像伞一样挡住了部分雨水，但冰冷的湿气还是无孔不入。夜视仪在雨雾中效果大打折扣，只能看清前方五米的范围。
“小心脚下。”凌云忽然拉住苏晴的胳膊，指着她前方的地面，“那里有个深坑，被藤蔓盖住了。”
苏晴低头看去，果然在乱草下面隐约能看到黑黢黢的洞口。她挣开凌云的手，往后退了半步：“谢了。”语气还是有点硬，但不像平时那么冷。
凌云没在意，继续往前走。他的感官似乎比常人敏锐得多，能在哗哗的雨声中分辨出不同的响动——远处溪流涨水的轰鸣，树上动物逃窜的窸窣，还有脚下是否踩到了中空的腐木。这是他从小在山里练就的本事，没想到在这现代丛林考核里派上了用场。
走了大约半小时，他们在一处断崖下发现了一个岩洞。洞口被茂密的蕨类植物遮掩着，凌云拨开植物，一股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里面能避雨。”他回头对苏晴说。
苏晴用战术手电往里照了照，岩洞不深，大约十米宽，地面是坚硬的岩石，角落里还有前人留下的火堆痕迹。“不错。”她点点头，“让林溪过来试试，这里至少能挡雨。”
两人返回营地时，赵虎正急得团团转。“你们可回来了！”他指着火堆旁的一块石头，“刚才有只野猪想闯进来，被李飞用信号弹吓跑了！”
李飞推了推被雨水打湿的眼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玩意儿动静大，估计把它吓着了。”
收拾好东西，西人转移到岩洞里。林溪立刻在相对干燥的岩壁下铺开防水布，把通讯设备一一摆开。“得先把接口擦干，再想办法临时改装。”她从急救包里翻出酒精棉，小心翼翼地擦拭电路板，“要是有根细铜丝就好了，可以替代断了的引脚。”
凌云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掏出一把用了半块的肥皂和一个打火机。“这个行吗？”他解下腰间的龙形佩刀，刀鞘上的金属挂扣是黄铜的。
苏晴眼睛一亮：“可以！黄铜导电性足够。”她接过刀，用多功能军刀小心翼翼地从挂扣上削下一小段细铜丝，递给林溪。
林溪接过铜丝，屏住呼吸开始焊接。岩洞外雨声依旧，岩洞内只有她轻微的呼吸声和工具碰撞的轻响。凌云靠在洞口，看着外面被雨水模糊的树林，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在山里避雨的场景。那时候父亲总说，再大的雨也会停，关键是要守住心里的那堆火。
不知过了多久，林溪突然欢呼一声：“成了！”她把改装好的接口插上卫星电话，按下通话键。几秒钟后，电话里传来一阵刺啦的电流声，接着是指挥部通讯员的声音：“这里是利刃指挥部，收到请回答，over。”
“太好了！”赵虎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苏晴立刻接过电话：“这里是突击小队，我们在三号区域断崖岩洞，坐标北纬32度17分，东经118度42分，遭遇山洪，部分装备受损，请求指示，over。”
“指挥部收到。”通讯员的声音清晰了很多，“根据卫星云图，暴雨将在六小时后减弱。你们的任务目标不变，继续向五号区域移动，那里有新的指令，over。”
“明白，over。”苏晴挂断电话，长舒了一口气。
林溪揉着发酸的肩膀，对凌云笑了笑：“多亏了你那把刀的挂扣，不然我可没办法。”
凌云看着自己的佩刀，刀鞘上的挂扣缺了一小块，露出里面银白色的金属。这把刀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据说用的是陨铁混合百炼钢打造，没想到刀鞘上的配件都能派上用场。
“休息两小时，轮流守夜。”苏晴看了看手表，“凌晨六点准时出发，争取在雨停前赶到五号区域。”
赵虎和李飞很快靠着岩壁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林溪也蜷缩在角落里，抱着通讯设备打盹。岩洞只剩下凌云和苏晴醒着，守在洞口的火堆旁。
“你好像很懂野外生存。”苏晴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从小在山里长大。”凌云往火堆里添了根柴，“那时候没有这些设备，什么都得靠自己琢磨。”
“你父亲教你的？”
凌云点点头：“他说，天地万物都有规律，懂规律的人，在哪都能活。”
苏晴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跳动的火焰：“我父亲是个老兵，他教我的是纪律和服从。他说，在战场上，个人本事再大，也比不上团队协作。”
两人都没再说话，但气氛并不尴尬。雨声、火声、远处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安宁。凌云忽然觉得，这个总是板着脸的女教官，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凌晨六点，雨果然小了很多，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西人收拾好装备，继续向五号区域进发。林溪背着修好的通讯设备，脚步轻快了不少。赵虎和李飞哼着不成调的歌，显然是摆脱失联困境后心情大好。
走在最前面的凌云忽然停住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侧耳听了听，低声说：“前面有动静，像是……瀑布的声音？”
苏晴举起望远镜，透过雨雾看清了前方的景象——一道白练般的瀑布从断崖上倾泻而下，而他们要走的路，正好被瀑布下方的深潭挡住了。
“看来没那么容易。”苏晴放下望远镜，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笑意，“准备泅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