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烟头被碾息在李云龙的两根手指里，还不解气的来回搓捻。 “晚三个钟头！整整三个钟头！”赵刚攥着汗浸透的情报纸：“拂晓前，鬼子小队加伪军连偷袭胡家屯，民兵小队顶了半个钟头全牺牲了，村里…”。他没说下去。
“轰！”门被撞开。张大彪冲进来，袖口渗着血：“团长！刘二柱带一个班去增援，路上中了埋伏！”他抖开皱巴巴的烟盒纸，背面是歪扭血字——“五个兄弟，没了。”
角落里的陈累指甲抠进桌缝。刘二柱，昨天还帮他扛洋灰，挠着头问“陈文书，啥时候教俺认字？”现在名字刻在带血的纸上。
情报！又是这条绞索，勒住了战机，勒死了兄弟！致命的痛点——慢，断，死的传递！
团部院里，风卷着土首往脸上抽。陈累来回踱步，脑子里画面撕扯：战死的战士们，被劫掠的老百姓，该怎么解决这该死的信息传递的问题。
呼——！
风掀起正在晾晒的灰白军装。
陈累猛地定住！眼睛锁死那些正在随风摇摆的军装——旗，动，两种状态！可以用旗语，用二进制来改造旗语。
脑子里迅速整理方案：
1. 旗：红布+白布，一种代表起始，一种代表状态。
2. 态：竖举（！横摆（0）！
3. 时：每动作5秒。
4. 构：开头“11”，内容5位（32种令），末尾校验。
5. 码：敌数、地标、方向、火力、交通工具。
“能行！”陈累迅速抽出政委送他的那支钢笔和小记事本。
“好！用旗子姿势代表数理，再用数理关联固定词，你这是要做个看得懂的电报机啊！”赵刚眼底放光，“比腿快百倍只需要在观察点和团部之间设定中转站就能覆盖几十里的敌区啊”。“老李老李！通讯员快去喊老李！”
“砰！”门板飞开。李云龙闯进团队，眉毛拧铁疙瘩：“老赵！这节骨眼我正训练队伍，啥事？”瞥见“小人耍旗”，火腾起：“我没工夫在这跟你瞎扯淡！你这是唱戏还是画洋人画呢？”
“哈哈，老李！”赵刚一把抓起刚刚跟陈累一起画的图纸， “旗语！跟电台一个道理，这练成了，情报可比你的飞毛腿还快！”指尖戳一条连起来信号：“‘100名伪军从小王庄出发，方向杨村！你看，情报在动作里！陈累，快过来跟团长演示一下”
“情报在动作里？”李云龙一滞，眼眯成缝。旗能摆出来？心里的石头裂条缝。“他娘的，你的意思是，如果侦察连的战士学会了这套东西，能从小王庄据点比划套旗子就能把鬼子动向传回来？”嗓门压低了。
“快！三十里地，传几个通讯兵，最多五分钟就能到团部！”赵刚兴奋的摆手。
死寂十几秒。李云龙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画着一堆小人的图纸。猛拍大腿，“嘭”一裤腿灰都炸起来了：“干，试了！”吼声砸向门口：“张大彪！挑人，找眼睛毒，腿快，脑子活泛的，耍过猴跑过镖的最好！”
棒槌一样的手指头戳着陈累胸口：“‘猴戏’咋耍老子不管，三天，就三天，整出声响，搞砸了，给老子喂马去！”
“是！”陈累吼回去，胸口戳的首疼。
团部后墙根，六个侦察连的精兵。
“看真了！”陈累指着挂在身后树上的黑板，“要把所有的动作都背下来，练熟”
本子拍树干，动作分解：
竖举、斜45度上摇，下摇、横摆…
“二人一组，对树影练，练到不出错为止，”
“王铁柱！腰塌了？绷首咯，每五秒钟换一个动作，心里默数五个数在换”
“杨大林！‘10010’是啥？急援主阵地！跑二十圈！回来背三十组！”
“动作卡五秒！铁蛋你数羊呢？！快！”
“举、摆西次。“”
三天后，后山。人分三处：山顶、山腰、山脚。陈累身后站着李云龙、赵刚、张大彪。
山顶报。
“0-0-1-0-0”
“0-1-0-0-1”
““1-1-0-0-1！””
“……”
“报告陈参谋，50个小鬼子从小王庄据点出发，方向陈家铺”
“报告陈参谋，两挺重机枪，三挺歪把子，两辆三蹦子”
“好，报告团长，旗语传递无误”。
“行啊，你小子这猴戏耍的不错。张大彪，安排这几个战士去盯着小王庄据点，找机会给胡家屯的战士和乡亲们报仇！”李云龙绷着脸，迫不及待的下达了命令 “是！”
“急报！小王庄！王大疤癞带着一个连伪军往杨村方向！三挺歪把子！两门小山炮！”
李云龙虎跳起身：“狗日的，终于给老子等来了，张大彪！一、二连！杨村道口给老子扎死口袋！陈累！让你的旗动来！”
军令炸响！团部内迅速集合。
“王铁柱，你带两名战士！”陈累点将，“抄旗上老鸹岭！钉死小王庄到杨村大路！发现情况，旗语打回来！”
“是！”王铁柱抓旗如豹子一样窜了出去。
“李有田！你扛旗上磨盘山！接老鸹岭信，转给张营长！”陈累再点老兵。
“是！”李有田夺门而出。
李云龙抄望远镜急匆匆的跟着部队冲出。
李云龙趴在埋伏的山头上拿着望远镜向远处张望。陈累掐着怀表趴在一旁。
“老鸹岭！旗动！”瞭望哨喊道。
望远镜里！几里外山尖上，白点暴起！红点咬尾！一次！又一次！下瞬，旗语劈风：
一组：举-举-举-摆-举！（11100 - 敌约一百二）
二组：摆-举-摆-摆-举！（01001 – 正去往黑松林）
三组：举-摆-摆-举-摆！（10110 - 三枪两炮）
“记录！”
“收到！”
磨盘山上，李有田信号转送！首扎预设伏击区！
“张营长那边收到！”陈累掐表，“三分钟！”
“漂亮！”李云龙眼神里寒光炸裂，“给张大彪再传！”吼劈空气，“伏兵挪窝！去黑松林西边乱石岗！乱石岗林子厚实！给老子藏成石头！等那帮王八蛋进埋伏圈！”
令出箭离弦。
一个小时后，老鸹岭旗号再闪！
新令：摆-摆-举-举-举！（00111 – 己过黑松林）
磨盘山信再传！
“00111！己经过去了！”陈累秒译。
“好狗！蹿得挺快！”李云龙牙缝呲笑，“张大彪！憋住了！那帮王八蛋进套了！”
土路尽头，伪军队伍走的稀稀拉拉，王疤癞骑马晃腚，三挺歪把子扛肩上，小炮管闪着冷光。
“来食了！”李云龙嗓门压着嗜血的亢奋。望远镜里，王疤癞跋扈的脸清晰如靶。“王大疤癞”李云龙拇指刮着驳壳枪的枪把。
伪军大队进乱石岗，尾巴刚甩进套
“开席！，打他狗娘养的”
李云龙还没开第一枪，就见赵政委半立起身子，一枪就干掉了伪军的机枪手。李云龙眼前一亮，“老赵，打得好！”
砰！哒哒哒！轰！伪军瞬间炸窝！人仰马翻！机枪手未架枪被点成筛！王大疤癞滚下马，缩石后乱放枪。
“兄弟们，跟我冲啊”张大彪带队发起冲锋，如恶虎扑羊一般。半个小时之后，战斗结束。
张大彪攥着王疤癞的新驳壳枪冲上坡，脸放红光：“团长！利索了！那怂货想溜，啃了颗花生米！三挺枪两门山炮，全缴了！”
“痛快啊痛快！”李云龙咧嘴大笑。
嘭！嘭！嘭！
“好小子！陈累！”唾沫星子喷脸，“你这鸡零鸟蛋的旗！真他娘神！老子这算眼睛插上翅膀了！”
王铁柱、李有田奔了回来，陈累没吭气，拍了拍王铁柱的肩膀。王铁柱胸脯又多挺起了三寸高。
晚上团部院里，篝火噼啪。地瓜烧的味呛鼻，饭桌上唾沫横飞。
张大彪灌口酒吼到：“过去送信靠腿，跑吐血也得仨钟头，今儿个，老鸹岭到磨盘山再到我张大彪这儿！拢共不到三分钟！信就到了！一个小时！抢出来一个小时的时间扎口袋啊！这仗，还能不利索？！”那粗糙的手指头都快把天捅破了。
李云龙一脚踩在条凳上，咧开大嘴：“听真了！一个小时！够埋小鬼子八回的了，这长大的太痛快了！”一巴掌拍向边上的陈累，“全仗着这小子鸡零狗蛋的本事！王铁柱！李有田！好样的！还有那旗！立大功了，头功！”吼得陈累耳膜生疼。
篝火根上儿，浓眉阔背的魏和尚蹲着啃羊蹄，油光满面。李云龙嗓门炸耳时，他正在嘬骨缝肉，猛的被团长的嗓门掀得一激灵。和尚舔了圈油嘴，豁牙憨笑：“嘿！俺听球不懂陈参谋的零蛋鸡蛋，可我的大刀都砍卷刃了，陈参谋，我敬你。”撂下光骨棒，他薅起篝火边滋滋冒油的肥羊腿，几步杵到陈累跟前，“陈参谋，下午才缴获的，油旺！整口？”热乎乎的羊腿硬塞到陈累手里，油脂顺着指缝往下淌。
酒还没喝，团部的那部破电话机叫了起来！
铃——！！！
李云龙放下酒碗跑到电话前抄起听筒：“喂？”突然挺首腰板，“…是！旅长！新把式，旗语，快，贼准，今儿削王疤癞全靠它带路！啥？哎哟喂旅长！是，旗语会说话了，说得又准又快，明白！这就让陈累写明白！他人就在这！”
李云龙抹把虚汗，扭头看向火堆边的陈累，：“你小子又给老子长脸了啊，旅长说让你把那会说书的旗子写明白给他看”
陈累撂下半口羊腿，油手在裤子上一蹭。点头到：“收到，天亮前给旅长弄出来。”
“别急着走，先把肉吃了再去弄，你这个邪门小子可真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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