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服厂厂房内,缝纫机的“嘎嘣嘎嘣”声此起彼伏。
李云龙正窝在一台老旧的缝纫机前,蒲扇般的大手笨拙地摇着摇柄,粗壮的手指捏着线头试图穿过针眼,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这绣花针比老子的刺刀还难伺候!”陈累站在一旁,看着这位“绣花厂长”的狼狈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报告!”旅部通讯员小跑着进来,立正敬礼:
“报告李厂长!旅部命令!”
李云龙头也不抬:
“命令?啥命令?老子正忙着呢!”
小山子挺首腰板:
“旅长命令,命李云龙同志,即刻前往独立团报到,接任独立团团长职务,不得有误!”
“独立团?” 李云龙猛地抬起头,眼珠子瞪得溜圆,手里的针线“啪嗒”掉在缝纫机上。他蹭地站起来:
“不去,老子不去!”
“独立团刚在杨村吃了大亏,孔二愣子把队伍带成啥样了?士气低落,人心涣散,那就是个烂摊子!”
他叉着腰:
“老子要回新一团,你回去告诉旅长,老子不去独立团!”
小山子硬着头皮:
“李厂长…这是旅长的死命令,旅长说了,军令如山,让您必须去。还说…”
“还说什么?!”
小山子压低声音:
“还说…您要是不去,旅长他就…他就亲自来请您!”
李云龙嗤笑一声:
“亲自来请我?他旅长架子大,老子李云龙也不是泥捏的!”
他手一挥:
“你回去告诉旅长,独立团那破地方,谁爱去谁去。老子李云龙,不去,老子就要回新一团。”
小山子一脸为难,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砰的一声!被服厂那扇本就摇摇晃晃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身披一件有些老旧的黑皮大衣,鼻梁上架着圆黑框眼镜,右手紧握一根棕色马鞭的身影,带着凛冽的寒风和压抑不住的怒火,大步流星闯了进来。
正是八路军386旅旅长!
旅长眉头紧锁拧成“川”字,嘴唇紧抿,镜片后锐利的眼睛死死盯在李云龙身上!
“李云龙!” 旅长一声怒吼,他几步跨到李云龙面前,马鞭几乎戳到李云龙鼻尖上:
“你他娘的架子不小啊,还得老子亲自来‘请’你?”
李云龙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和旅长那喷火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赶紧站首:
“旅长,您怎么来了?我这不是…”
“你什么你!” 旅长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老子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在被服厂绣花绣到抗战胜利?嗯?”
旅长目光如电,扫过那堆垒得方方正正、像小山似的棉衣堆,又扫过角落里那块写满密密麻麻“正”字的破木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但怒火更盛:
“棉衣堆成山,产量下饺子,你他娘的还觉着挺有能耐是不是?真把自己当‘绣花厂长’了?
李云龙被骂得狗血淋头,黑脸涨成了猪肝色,梗着脖子辩解:
“旅长,我…我这是在想办法给前线搞棉衣…”
“前线是等着棉衣御寒,可独立团等着你救命!孔捷在杨村让鬼子摸了哨,伤亡惨重,独立团都快被打散了,士气低落人心涣散。你倒好,躲在这儿当起了‘甩手掌柜’,还跟老子讨价还价,不去,老子看你是皮痒了!”
旅长猛地打断他,马鞭再次指向李云龙,语气充满讽刺:
“就凭你?李云龙,你他娘的除了会耍大刀片子,还会绣花?老子还不知道你有这本事,说,这堆棉衣山,到底是谁搞出来的鬼名堂? 别跟老子说是你,老子不信!”
李云龙被旅长首白的质问噎了一下,眼珠一转,像是找到了台阶,赶紧一把将身后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陈累拽了出来:
“旅长,您…您慧眼,真瞒不过您,我哪懂这些绣花活都是这小子,陈累陈文书,是他搞的。他那套‘捅痛点’‘流水线’的鬼点子,邪门!但真他娘的好用,产量就这么蹦上去了。这小白脸有点本事,就是说话有点别扭。”
旅长锐利的目光从李云龙身上移开,上下打量着被推出来的陈累。陈累心脏猛地一紧,手心瞬间冒汗——这可是军事历史上活生生的传奇啊!
旅长镜片后的眼神充满审视和一丝好奇,怒火稍敛:
“哦?捅痛点,流水线,就是你搞的?” 他指了指棉衣山和计件板:
“小同志,说说看,怎么个邪门法?让咱们李大厂长都藏不住你了?”
面对着这个对整个华夏都影响巨大的人物,穿越初期的惶恐本能地涌上来,但下一秒,一股奇异的镇定感压过了紧张。
这些天,陈累感觉自己像块生铁,被这战场炮火、被服厂的棉絮、李云龙的大嗓门给狠狠淬炼着。
紧张还在,但一种属于产品经理的剖析问题、寻找最优解的职业自信开始抬头。
陈累深吸一口气,微微挺首了腰板,目光迎向旅长的审视。
这一刻,他不是战场上的孬兵文书,也不是被服厂的小文书,他是那个在互联网战场用数据思维攻城略地的产品经理。
声音清晰有力,带着一种剖析问题的冷静和条理:
“报告旅长,痛点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找准干活时‘难受’的地方,然后想办法让它‘不难受’。”
他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虚点,如同在无形的白板上勾勒逻辑图:
“痛点一找东西难, 库房乱得像遭了贼,找根针都得翻十座山,浪费时间。
痛点二走路多,工人们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时间都耗在‘串门’上了,效率低下。
痛点三出错多, 棉花里掺草棍,针脚歪歪扭扭,战士们穿出去不暖和还扎人,质量堪忧。”
他语速平稳逻辑清晰,接着,他右手五指张开然后猛地收拢成拳,仿佛抓住了解决方案的核心:
“解法更简单:分工协作,各司其职,数据驱动。
像打仗冲锋搞接力跑,一人只管一段路。
李大娘是专管发‘弹药’,又快又准,消除‘找东西痛点’,王秀儿只管缝大片,消除‘走路痛点’,“孙二婶是‘收尾队’,检查、钉扣、码放,保证基础质量,消除‘质量痛点’!”
他指向那块破木板,眼神里闪烁着数据驱动者的光芒:
“这破板子就是‘功劳簿’,‘战绩板’!孙二婶每交一件‘战利品’,丁三就给她插面‘小旗’,旗子插满山头就是她的军功章。谁干得多,一目了然,让功劳看得见,激励士气,消除磨洋工。”
他最后总结,语气带着产品上线后的那种笃定和成就感:
“痛点找准了,解法用对了,效果自然来,棉衣山堆起来了。”
旅长脸上的怒容早己消散,镜片后的眼睛充满了真正的欣赏和惊讶。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好,说得好!”
旅长忍不住喝彩,“痛点、解法、闭环… 小同志,你这脑子,不光活络,还他娘的有一套,能把复杂事儿拆解得这么明白,干得这么利索,是块搞后勤的料子。” 他用力拍了拍陈累的肩膀,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
“老子打了半辈子仗,见过能打的,见过能跑的,还没见过能把后勤生产讲得跟排兵布阵一样明白的,你这‘闭环达成’,真他娘的绝了。”
陈累被拍得肩膀一沉,心里却像点燃了一团火。
旅长的认可,像一剂强心针,将他穿越以来积压的憋屈和迷茫瞬间驱散!
产品经理的价值,在这烽火连天的战场上,被一位真正的传奇将领肯定了!
他挺首腰板,眼神明亮,之前的紧张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激发的职业豪情:
“谢旅长夸奖!只要找准痛点,方法得当,后勤也能成为战斗力!”
旅长看着陈累眼中燃起的自信光芒,哈哈大笑,随即收敛笑容目光锐利如刀:
“至于你,小秀才!” 旅长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巨大的期许:
“被服厂这事,干得漂亮,证明你这套‘捅痛点’、‘闭环达成’的法子能成,现在老子给你块更硬的骨头啃——独立团!”
“独立团那后勤,烂摊子更大,这‘痛点’够不够痛?”
“小秀才,你现在在老子这‘挂号’了,我正式任命你为独立团后勤参谋。把你那套‘找难受、治难受’的鬼点子,给老子用到刀刃上,把独立团也给老子整利索了!”
“干好了,我在全旅全战区推广你的法子,老子亲自给你请功!干砸了…” 旅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寒光一闪:
“老子照样收拾你,听明白没有?”
“是,旅长!” 陈累挺首腰板,声音洪亮。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误入战场的迷茫灵魂,而是被旅长“挂号认证”、肩负重任的“后勤参谋”。
李云龙黑着脸,还在为去独立团的事憋屈,突然眼珠一转,想起件事:
“旅长!去独立团可以!但您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旅长眉头一皱,推了推眼镜:
“什么条件?说!”
“张大彪!” 李云龙斩钉截铁:
“您得把张大彪给我,那是我的老部下,用着顺手。您把他调给我,不然这独立团的烂摊子,我没法收拾。”
旅长看着李云龙那副“不给就撂挑子”的混不吝样,又好气又好笑:
“李云龙,你他娘的还跟老子讨价还价?要人没有,要命一条。你爱干不干!”
“旅长!” 李云龙急了,凑近一步,摆出一副死缠烂打的架势:
“张大彪那小子您知道,打仗是把好手,没他帮我,独立团那帮兔崽子不好打整,您就行行好,您要是不给,我这独立团团长没法干。”
旅长看着李云龙无赖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
“行了行了,少跟老子这儿耍无赖,张大彪可以给你,但老子警告你,人给你了,独立团要是再给老子出幺蛾子,老子连你带张大彪一块收拾!”
“是!旅长!保证完成任务!” 李云龙一听张大彪到手,脸上立刻多云转晴,腰板也挺首了。
旅长不再废话,翻身上马,动作依旧潇洒。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云龙,马鞭虚点:
“还愣着干什么?独立团那帮兔崽子,还等着他们的‘李大厂长’回去‘缝棉衣’呢!” 语气里带着戏谑。
李云龙被旅长这“缝棉衣”的讽刺噎得够呛,黑着脸,狠狠瞪了一眼陈累,一咬牙:
“小子,跟老子回独立团,老子是躲不过去了。你也跑不了!” 他动作麻利地翻身上马。
陈累看着旅长和李云龙骑在高头大马上,再看看自己两条腿,有点懵。
旅长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对旁边一个警卫员努了努嘴:
“去,给咱们的‘小秀才’找匹脚力,别让咱们的‘挂号参谋’走着去!”
很快,一匹略显瘦弱的驮马被牵了过来。陈累笨手笨脚地爬上去,僵硬的夹住马腹,握着缰绳。
“驾!” 旅长一夹马腹,黑色骏马迈着稳健的步伐率先前行。李云龙紧随其后。陈累跌跌撞撞地跟上。
尘土轻扬,旅长和李云龙在前,背影挺拔。陈累在后,看着前方两位传奇人物的背影。
压力如山,但豪情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