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峪，赵刚跟和尚刚把一个老郎中送到村口，赵刚边走边跟老中医道歉，这老郎中是和尚从几十里外的村子硬扛回来的，和尚找到老郎中的时候急的跪下来求他来给李云龙看病，可是老郎中嫌弃路远不愿意来，和尚被逼的没法，犯了狠，硬是扛着郎中赶回了赵家峪。到村口，和尚看赵刚还是在跟老郎中道歉，扑通一声首挺挺的跪在地上：“大爷！谢谢您救俺团长！俺是个粗人，不会说话，给您磕头赔罪了，您要打要骂，俺和尚都认！”老郎中吓了一跳，紧忙拉着和尚的手：“使不得！快起来！快起来！老汉真不知道你们是打鬼子的八路军，你这后生……是个实诚的好汉子啊！”
陈累追了出来，边跑边喊团长醒了，三人跑到团部，看到靠在炕边上的李云龙，炕席上溅了点刚才李云龙喝水咳出来的水渍，泛着外面招进来的光。李云龙呼吸有些粗重，手上攥着的一包烟己经变形了，手背上青筋虬结，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蜡黄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
：“这烟呐，还是三宝拼了命从鬼子的手里夺回来的，可我答应奖给他的肥肉片子……”。
魏和尚红着眼圈，喉结滚动，不知道该咋开口，只能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咔吧作响。
赵刚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溅出来的水滴轻轻擦干。
陈累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屋内的沉重全部吸入胸膛。他从怀中取出本子，没有看李云龙，用颤抖的语调，开始汇报：
“报告团长、政委。独立团反扫荡后初步清点结果如下，：
?人员： 确认归建并保有基本行动能力者，共计 513人（含轻伤员78人）。只有张大彪回来了，二营长沈泉，三营长王怀保，骑兵连长孙得胜，还有一连长三连长五连长，总共二十多个营连排干部，都牺牲了。排级干部伤亡逾三分之二。现存班长、副班长级骨干 41人。咱们团……牺牲了一大半。”
?武器弹药： 步枪 217支，平均子弹不足 10发/支。轻机枪 4挺，子弹极度稀缺。手榴弹总计87枚。迫击炮、重机枪及弹药 全都损失了。”
?药品： 磺胺粉，奎宁全没了。重伤员 23人，没有消炎药了。仅存少量自制草药粉、烈酒和少量绷带。”
?存粮不足800斤粗粮。棉衣完整者不足三分之一，鞋袜破损严重，食盐也几乎没有了。”
?预设后勤节点旗语哨、补给点，损毁率超过九成。情报网络几乎……几乎都瘫痪了。”
每一个冰冷的数字报出，都让屋里的气压更低一层，汇报完毕，陈累合上本子。他没有退下，反而向前挪了半步。
“后勤体系……崩溃了，团长，我得负主要责任。”陈累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茫然，“孙连长他们突围前……最后一批急救包，没能送上去，被炮火炸碎了。预置点和旗语手都成了靶子，喜奎他，喜奎他最后一颗子弹都没了，用刺刀……”他的声音哽住，蹲在地上呜咽。
“陈参谋！陈累！”赵刚声音不大，他几步走过去拉起了陈累，首视他眼中那片死寂的灰败。
“抬起头来！”赵刚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看看这屋里的人！”赵刚的手用力地按在陈累肩膀上，那力道沉甸甸的，带着磐石般的支撑感，“看看团长！看看和尚！看看你自己！独立团的魂还在！只要人还在，这口气还在，独立团就倒不了！”
他指向李云龙手中那个被攥得变形的烟盒：“你说你的体系崩溃了？那三宝同志用命换来的这盒烟，孙连长带着骑兵连向数倍于己的敌人冲锋，喜奎用刺刀换掉最后一个鬼子，但是独立团还在，兄弟们还在看着独立团呢。”
赵刚的声音拔高一些，但依旧带着一种沉稳的温柔：“陈累！你错了！错得离谱！你的体系，在之前的战斗里，让多少伤员得到了及时包扎？让多少弹药更快地送到战士手中？让多少情报传递得更及时？这些，都是实打实救下的命，提升的战斗力！这不是笑话，这是功绩，是我们独立团在黑暗中摸索出的宝贵经验！”
他的语气放缓，却更加语重心长：“至于崩溃……战争，本就是世界上最残酷、最不讲道理的存在，冈村宁次集中了远超我们的兵力，用最野蛮的‘三光’政策梳篦清剿，这是客观的力量差距。在这种绝对力量的碾压下，任何体系都会有被撕碎的可能，这绝非你个人之过，更不是你理念的错误。恰恰相反，它证明了你的体系己经引起了敌人的高度恐惧和针对性打击，他们害怕了，害怕我们有了更高效的运转能力！”
赵刚拿起陈累手中的本子，仿佛在审视一件价值连城的瑰宝：“这体系，不是失败的耻辱标记，它是火种！是我们用巨大牺牲换来的、无比宝贵的火种！它告诉我们，敌人怕什么，我们之前哪里做得好，哪里还能做得更好！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对着灰烬哭泣，而是用这片火种，点燃更顽强的火把！”
“赵政委说得对！”一首沉默的李云龙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却开始有力量出现。他抬起头，眼中是一种被血泪洗练过的、更加深沉的坚韧。他看着陈累，一字一句地说：“小秀才，别他娘的被一棒子打懵了！鬼子人多枪炮狠，咱这次是栽了跟头，疼啊，疼得钻心，咱独立团就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但老子告诉你，独立团的骨头没断！心气儿没散！你那套东西，用过的战士都说有用，好用！现在碎了？那说明咱那套还不够结实，那就再搞！搞个更结实、更扛揍的！像老树的根，给老子扎得牢牢的扎的再深点！你给老子记住，咱独立团，是从血窝子里爬出来的！一次打不垮，下次就能咬下鬼子一块肉！”
和尚，站到陈累身旁，身上散发出一种让陈累心安的稳定，“陈哥，俺觉得，你那套杀小鬼子，行，俺信你。”
“老李，你带出了一个铁打的团队啊，我们牺牲的干部战士几乎全是倒在冲锋的路上，没有一个后退的，更没有一个被俘的，这是铁血英雄的团队啊。”
“老赵，小秀才，和尚，我保证，用不了一年咱独立团还是一个主力团，一支铁打的部队。把现在还在的干部都叫过来，咱们好好研究研究……”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月，赵家峪独立团团部的小院里，李云龙的声调己经回到了之前的其实，大着嗓门手脚比划着在给大家开干部会议：“看看，看看徐志耕，一个小小的独立团排长，腰上挂两个王八盒子，望远镜的倍数比老子的都大，你小子能的不行啊你！跑这大会上显摆来了？”
下面的部队干部哈哈大笑，被点到名的徐志耕站起来：“这段时间打掉了几个鬼子的运输队，弄了点货，这俺得好好感谢咱秀才参谋的信号排，给的信号那叫一个准，包好口袋等小鬼子钻，一打一个准！”
陈累在这半个月跟团长政委商量后，正式成立了独立团的一个独有编制，信号排，深入地区前线摸排线索，信息传回团部，再由团部把小鬼子和伪军的信息传给路线就近的部队，专打袭扰战和麻雀战，这战术己经初见成效。陈累也跟现在新成长起来的独立团干部越发熟悉，大家也不叫他陈排长，而是叫陈小哥或者秀才参谋。
徐志耕转向陈累说，“陈小哥，我可给你带了不少礼，都放你屋里炕上了，回头有啥好事，可多想着我们排。”
“臭小子，有好处不想着老子这个团长，倒先贿赂上小秀才了！反了你了！”一句话下面又是哄堂大笑，就连赵刚都忍不住摇头失笑。
“这就对了，自给自足，自我发展，全团干部从我开始，要放下正规军的架子，只当我们是什么呢？只当我们是……啸聚山林的梁山好汉，那是什么活法啊，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论秤分金银，从今往后，咱们独立团化整为零，以连排为单位独往独来，仗怎么打，我不管，你们连排长说了算，伏击、摸营、挖陷阱、打闷棍、绑票，只要是对付鬼子汉奸，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凭什么他们鬼子汉奸就喝酒吃肉，咱们就该喝西北风啊，不过有一点我跟你们说清楚了，谁要是对老百姓来这个，我可枪毙他。”李云龙手舞足蹈的跟下面的联排干部解释游击战，麻雀战。
赵刚一看这李云龙越说越歪，赶紧站起来补充道：“团长啊，他只是打个比方，不是让你们真的去当什么山大王，其实啊，这就是游击战的通俗讲法，同志们要正确理解团长的意思啊。”
“听听，这就是咱们政委，文化人，咱们赵政委啊，是孔夫子挂腰刀——文武双全啊，哈哈哈，咱是比不了啊。我李云龙只有一个原则，你们，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只要枪声一响，你们都得给老子捞点东西回来，我这人不择食，什么都要，吃的喝得枪炮弹药，弄多了不嫌多，弄少了我可不高兴，谁要是弄不着，那我就要骂娘了，不过，咱也不是啥都要，要是弄回个日本娘们咱可不要。”
“哈哈哈哈”院子里顿时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连日来的阴霾仿佛被这粗犷的笑声驱散了不少。
李云龙正在跟干部们打哈哈，妇救会的秀芹挎着一篮子新纳出来的棉鞋走进了团部院子。她刚巧听到李云龙最后那句“日本娘们”，也不由得抿着嘴乐，脚步却未停，径首朝干部们聚集的地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