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者山谷的丝线还缠在衣角，苏晓的耳膜就被一声巨响震得发麻。
不是雷鸣，不是爆炸，而是某种来自地心的、原始的低吼。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玄武岩平原上，远处矗立着一座畸形火山——它的喷发不是向上，而是向西面八方扩散，像倒置的喇叭。更诡异的是，空气中飘浮着无数细小的晶片，每当声波经过，就会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别说话。”林毅突然从背后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举起笔记本：
**『回声火山会重复所有声音，第三次重复时会实体化攻击声源。』**
苏晓挑眉，接过笔写道：**『你怎么知道？』**
林毅的耳尖诡异地红了。他翻到前一页，上面画着潦草的火山结构图，旁边标注着：**『查资料时顺手记的。』**
这谎撒得太拙劣。苏晓趁他转身，迅速往前翻了几页——结果撞进一片诗海。
不是学术笔记，不是数据草图，而是一首首字迹潦草的诗。有写她专注时睫毛投下的阴影，有写她生气时捏碎咖啡杯的指节，甚至还有写她在双月森林哼跑调摇篮曲的滑稽模样。最要命的是最新那页，墨迹还没干透：
**『如果回声必然消散
我仍愿做那座火山
为你将每句无声的叹息
震荡成千百次告白』**
苏晓啪地合上本子，却听到纸张摩擦的轻响被放大十倍，在平原上回荡。火山口的晶片疯狂闪烁，将声波转化成可见的红光。第二次回声传来时，地面己经开始震颤。
林毅手忙脚乱地撕下诗页塞进口袋，结果又制造出新的噪音。火山喷出一团晶雾，在空中凝结成箭矢形状——
苏晓拽着他就跑。箭矢擦着两人发梢掠过，钉入岩地时炸出蛛网状的裂痕。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向最近的掩体——一座半塌的观测站，途中苏晓的脚踝狠狠扭了一下。
“唔！”剧痛让她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林毅二话不说蹲下身，示意她趴上来。苏晓刚犹豫半秒，第二波晶箭就呼啸而至。她攀上他的后背，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瞬间被他的体温包围——比火山的热浪更灼人，带着熟悉的松木香和汗水的咸涩。
林毅跑得又快又稳，但火山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每次脚步声都会引发新一轮攻击，晶箭在身后炸开，像死亡的烟花。苏晓紧贴着他的后背，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和绷紧的肌肉。汗珠从他颈后滚落，滑进衣领，在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水洼。
鬼使神差地，她俯身吻了那里。
不是计划好的，不是浪漫的，甚至称不上是个完整的吻——只是嘴唇轻轻碰触汗湿的皮肤，像蝴蝶停在夏日溪石上的一瞬。
但回声火山抓住了这个声音。
“啵。”
细微的轻响被放大千倍，在平原上层层荡开。晶片疯狂折射，将这一声亲吻转化成七彩的光瀑，从火山口喷涌而出，洒满整个国度。更糟的是，第三次回声开始实体化——无数粉色心形晶雹从天而降，噼里啪啦砸在两人周围。
林毅僵在原地，耳廓红得能滴血。苏晓把脸埋在他背上，恨不得立刻跳进岩浆。
观测站近在咫尺，林毅却突然转身，将她护在身下。心形晶雹砸在他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苏晓看到他疼得皱眉，却还固执地用身体为她筑起屏障。
她摸出笔记本，潦草地写：**『笨蛋！跑啊！』**
林毅摇头，指了指她的脚踝，又指指越来越近的火山口。然后——他做了一件让苏晓心跳停滞的事。
他撕下那页未干的诗，折成纸飞机，朝火山口用力掷去。
纸飞机在晶雾中穿行，承载着墨迹未干的告白，径首飞向喷发的核心。火山突然安静了一秒，紧接着喷出前所未有的彩虹晶流！那些晶体在空中重组，拼成巨大的诗句投影，将整片平原染成玫瑰色。
**『如果回声必然消散
我仍愿做那座火山』**
晶雹停了。攻击止息了。连火山都陷入诡异的宁静，仿佛被自己的浪漫吓到了。
林毅趁机背着她冲进观测站，轻轻将她放在旧实验台上。昏暗的灯光里，两人相对无言。苏晓的脚踝肿得像馒头，林毅的后背全是晶雹砸出的淤青，但谁都没先处理伤口。
他掏出皱巴巴的诗页，指了指最后一行，又指自己，最后指向她。
苏晓抢过笔，在他的诗下面写道：
**『回声火山法则：
禁止用物理学家的浪漫
扰乱生物学家的心跳』**
林毅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他蘸着苏晓脚踝的药膏，在石膏墙上写：
**『那成功了没？』**
观测站外，火山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影子越来越近，最终在某一刻，彻底融为一体。
没人知道是谁先动的。
但回声火山忠实地记录了一切——那声比心跳轻、比呼吸重的响动，被放大成温柔的风暴，在晶片间传递了千百次，最后化作夜空中永不消散的极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