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寒玉镇情

2025-08-20 2445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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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寒玉镇情

苏彻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又酸又涩。他知道她指的是谁 —— 或许是她早逝的兄长,或许是某个未能如愿的故人。可这声低唤,却像根丝线,将两人此刻的呼吸紧紧缠在了一起。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陆清婉可能会有的表情,不去听怀里人带着药意的呢喃。可鼻尖的香气,腰间的温度,还有她无意识蹭过来的发丝,都在撕扯着他的理智。

马车还在前行,穿过寂静的街道,驶向楚国使馆的方向。车厢里一片沉默,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和车轮碾过地面的声响。

苏彻的手始终轻轻放在昭阳的腰上,既没有推开,也没有更进一步。那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却又远得像隔着万水千山。

他知道,今晚过后,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界限,在药物与月光的催化下,悄悄裂开了一道缝。而这道缝里滋生的,究竟是怜悯,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马车终于在使馆门前停下,苏彻轻轻推醒昭阳,声音沙哑:“到了。”?

昭阳迷迷糊糊地抬头,眼里还带着水汽。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彻,突然笑了笑,那笑容里有释然,有狡黠,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多谢元帅。” 她说完,转身下车,步履虽仍虚浮,却再没回头。?

苏彻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手还保持着扶着她的姿势,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望着使馆紧闭的大门,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底的挣扎,比夜色还要浓重。

楚国使馆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合上时,昭阳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

她甩开侍女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冲进内室,厚重的斗篷滑落在地,露出里面被冷汗浸透的中衣。

“别离开……”昭阳的声音破碎而执拗,眼神死死锁着青禾,却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苏彻,你别走……”

青禾吓得魂飞魄散:“公主!是奴婢啊!”她想挣脱,可昭阳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不肯松手。

使馆的医官匆匆赶来,诊脉时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捻着胡须,眉头拧成个疙瘩:“这药性霸道,已侵入心脉。寻常汤药无用,需得用西境的寒玉镇住心火,否则……”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寒玉?”青禾急得快哭了,“咱们使馆哪有那东西?”

医官叹了口气:“听说苏元帅从西境带回过一方寒玉枕,或许……”

话未说完,就见侍卫匆匆跑进来:“青禾姑娘,苏元帅的副将秦槐在外求见,说有东西要送。”

青禾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往外跑。

使馆门外,秦槐抱着个紫檀木匣,见青禾出来,将木匣递过去:“我家元帅说,这寒玉枕或许能救公主。”他顿了顿,补充道,“元帅还说,公主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青禾接过木匣,只觉得入手冰凉,仿佛揣着块冰。她抬头望向街角,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落叶在打转——苏彻显然已经走了。

内室里,昭阳还在半昏迷中挣扎。青禾小心翼翼地将寒玉枕垫在她颈下,冰凉的触感透过中衣渗进来,像道清泉浇灭了些许热浪。昭阳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了些,只是依旧抓着青禾的手,嘴里偶尔蹦出几个模糊的字:“别走……马车……”

青禾守在床边,看着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寒玉枕上,泛着幽幽的光。她突然想起下午宫宴上,公主望着苏元帅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东西,连她这个侍女都看得明白。

深夜,苏府

苏彻坐在书房里,指尖捏着枚棋子,却迟迟未落。棋盘上的“楚河汉界”像道无形的墙,将红黑棋子分得泾渭分明。

“元帅,秦槐回来了。”秦槐推门进来,见他对着棋盘出神,低声道,“寒玉枕送到了,医官说或许有用。”

苏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使馆那边……没说别的?”

“青禾姑娘只说谢谢元帅,还说公主……”秦槐顿了顿,“还在说胡话,喊您的名字。”

棋盘上的棋子被苏彻不小心碰倒,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弯腰去捡,指尖触到冰凉的棋面,突然想起马车内昭阳靠在他肩头的温度——烫得惊人,却又带着让人不忍推开的脆弱。

“知道了。”他站起身,将棋子放回棋盘,“你下去吧,明日一早,去查查温贵妃的动静。”

秦槐走后,苏彻独自坐在书房,直到天快亮才吹灭烛火。窗外的金桂落了一地,像铺了层碎金,却暖不了他此刻复杂的心绪。

翌日清晨,楚国使馆

昭阳是被冻醒的。颈下的寒玉枕凉得刺骨,将她从混沌的梦境里拽了出来。她睁开眼,看见青禾趴在床边打盹,眼角还带着泪痕。

“青禾。”她轻声唤道,嗓子干得发疼。

青禾猛地惊醒,见她醒了,喜极而泣:“公主!您终于醒了!”

昭阳动了动脖子,寒玉枕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这才发现,枕下压着张素笺,边角微微卷起。

她抽出来展开,只见上面只有两个字:“珍重。”

字迹遒劲有力,带着苏彻特有的沉稳,却又在“重”字的最后一笔处微微发颤,像是落笔时犹豫了很久。

昭阳的指尖抚过那两个字,仿佛能摸到笔锋里藏着的情绪。她想起昨夜的梦——马车内摇晃的烛光,他扶着她腰的手,还有自己那句脱口而出的“别离开”。那些混乱的、羞于启齿的念头,在药效的催化下无所遁形,此刻想来,竟让她脸颊发烫。

“这字条……”青禾凑过来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昭阳没说话,只是将字条凑到烛火边。火苗舔舐着纸角,很快就将那两个字吞噬。她捏着燃烧的字条,直到火舌快要烧到指尖才松开,灰烬随着她的动作飘落,像极了昨夜那场未完成的拉扯。

指尖传来一阵灼痛,她低头看去,只见指腹上留下个浅浅的焦痕,红得刺眼。

“公主!”青禾连忙拉过她的手查看,“您这是何苦?”

昭阳望着窗外的晨光,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有自嘲,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怅然。

“没什么。”她抽回手,轻轻着指尖的焦痕,“只是想记住,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