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楚女惊鸿

2025-08-20 2422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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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楚女惊鸿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打在驿站的青瓦上沙沙作响。

苏彻的护卫刚把马牵进马厩,秦槐就捧着账本直皱眉:“元帅,这驿站的客房都满了,只剩两间耳房,怕是委屈您了。”

苏彻正解着马鞍上的玄铁刀,闻言抬头看了眼驿站大堂——果然挤满了人,角落里堆着十几只描金漆箱,一看就不是寻常商旅。

穿锦袍的侍从正指挥着脚夫搬运行李,语气倨傲得很,把原本在大堂吃饭的行商挤得东倒西歪。

“无妨,有地方歇脚就行。”苏彻将刀靠在墙角,金属碰撞的脆响让喧闹的大堂静了一瞬。那些锦袍侍从瞥见玄铁刀上的寒光,下意识地收敛了气焰。

秦槐刚要去安排房间,就见驿站掌柜陪着个穿绯色官服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男人拱手道:“在下乃礼部主事周显,敢问可是西境苏元帅?”

苏彻点头:“正是。”

周显脸上立刻堆起笑:“元帅来得巧,隔壁住着楚国的昭阳公主,她奉旨入长安与三皇子完婚,路过此地歇脚。驿站实在简陋,若元帅不嫌弃,不如……”

“不必了。”苏彻打断他,目光扫过那些描金漆箱,“各住各的就好。”

周显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退到一边。

秦槐低声道:“这昭阳公主是楚王明媒正娶的嫡女,据说不仅貌美,还通兵法,楚国上下都称她‘玉面将军’。”

苏彻没接话,转身要去耳房,却被一阵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拦住了脚步。

大堂中央,一个穿绿裙的侍女正蹲在地上捡碎瓷片,脸色煞白。刚才被她打翻茶盏的锦袍侍从叉着腰怒骂:“不长眼的东西!这可是公主殿下的御用茶盏,你赔得起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侍女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手里的碎片割破了手指,血珠滴在青砖上。

周围的人敢怒不敢言——谁都看得出这是侍从故意找茬,那侍女明明是被他撞了才失手。

“王二,退下。”

一道清亮的女声从二楼传来。众人抬头望去,楼梯口站着位女子,一身月白骑装,腰间悬着柄玉剑,墨发高束,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眉眼间没有寻常女子的柔媚,反倒带着股英气,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宝石。

锦袍侍从王二显然有些怕她,嘟囔着“是,公主”,却还是狠狠瞪了侍女一眼。

女子走下楼梯,径直走到侍女身边,弯腰扶起她:“手伤了?让医官看看。”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茶盏碎了再买就是,何苦为难下人。”

侍女哽咽着道谢,被其他侍女扶下去包扎。女子起身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墙角的玄铁刀,又落在苏彻身上,微微愣了愣。

“这位是?”她问周显。

周显连忙介绍:“公主,这位是西境元帅苏彻。”

昭阳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拱手道:“久闻苏元帅大败西境叛军,护境有功,小女昭阳,有礼了。”她的动作虽带着女子的轻柔,却比寻常闺秀多了几分坦荡,倒像军营里的将士见礼。

苏彻颔首:“公主客气。”

“元帅的玄铁刀,果然名不虚传。”昭阳公主的目光落在那柄刀上,嘴角噙着浅笑,“小女在楚国时,就听闻元帅用这柄刀创下‘三日破三城’的战绩,不知传言是真是假?”

这话问得突兀,周显的脸色都白了——哪有未出阁的公主跟陌生男子聊兵器的?

苏彻却听出了话里的试探,淡淡道:“战场胜负,靠的是将士用命,不是兵器。”

昭阳公主眼睛一亮,像是遇到了知音:“元帅说得是。去年我随父王征讨蛮族,也常对将士说,刀再利,不如人心齐。”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彻身上的轻甲,“元帅这甲胄上的划痕,是在断魂崖留下的吧?”

苏彻这下是真有些惊讶了——断魂崖之战的细节,除了玄铁军,极少有人知晓。

“公主对西境战事,倒是了解。”

“小女偏爱兵法,曾读过元帅写的《西境策》。”昭阳公主笑得坦荡,“其中‘以壕沟阻骑兵’的战术,让小女很受启发。”

两人一来一往地聊起战事,周显在一旁急得直冒汗,想插话又插不上。秦槐却看得有趣——这位昭阳公主果然名不虚传,说起兵法头头是道,不像那些只会吟风弄月的贵女。

正聊着,王二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公主!马厩里的汗血宝马……突然不吃草料了!”

昭阳公主眉头微蹙:“上午还好好的,怎么回事?”

“怕是被什么东西惊着了。”王二偷偷瞥了眼苏彻的玄铁刀,“刚才他们的马牵进来时,那宝马就直打响鼻。”

这话明显是在指桑骂槐。苏彻的护卫刚要发作,就被他按住了。

“我去看看。”苏彻转身走向马厩,昭阳公主也跟了上去,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倒让周围的侍从们看呆了。

马厩里,一匹通体赤红的宝马正焦躁地刨着蹄子,见到苏彻进来,突然长嘶一声,竟挣脱缰绳冲了过来!

“小心!”昭阳公主拔剑就要阻拦,却见苏彻站在原地没动,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宝马的额头。

奇异的是,那匹烈马接触到他的手,竟慢慢安静下来,焦躁的眼神变得温顺,还用脖颈蹭了蹭他的胳膊。

“这马通人性,许是闻到了血腥味,才会焦躁。”苏彻轻抚着马鬃,“它前腿受过伤,不能用硬缰绳勒。”

昭阳公主惊讶地睁大眼睛——这匹汗血宝马是楚王明赐的,去年在战场上受过箭伤,性子烈得很,除了她谁都近不了身,没想到竟会对苏彻如此温顺。

“元帅懂马?”

“在西境待久了,跟马比跟人亲。”苏彻解下宝马的硬缰绳,换了条柔软的丝绳,“这样它就舒服了。”

宝马低低地嘶鸣了一声,像是在道谢。昭阳公主看着苏彻专注的侧脸,夕阳的余晖从马厩的木窗照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了层金边,竟比长安画舫里的才子还要耐看几分。她突然想起《西境策》里的句子:“兵者,仁心与铁血并存。” 此刻才算真正懂了这话的意思。

“多谢元帅。”昭阳公主收剑入鞘,指尖有些发烫,“若不嫌弃,今晚的晚膳,就请元帅移步正厅,小女做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