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血债初偿
长安城外的废弃别院,廊下的积雪被踩得发黑。
萧烈的西境铁骑守在院外,谢舫的禁军列在东侧,二皇子苏戾的死士则占据了屋顶——三方势力呈鼎足之势,却都默契地盯着正屋中央的人。
苏彻坐在唯一完好的太师椅上,玄甲上的冰碴正往下掉。
他没看跪了一地的俘虏,只把玩着手里的青铜酒樽,樽底的冰化了水,顺着指缝滴在青砖上,像极了陆清婉咳血时的样子。
“都来了?”他抬眼,目光扫过萧烈紧绷的脸,苏戾强装镇定的眼神,最后落在谢舫发抖的手背上,“倒是省得我一个个去请。”
萧烈按刀起身,西境藩王的蟒袍在风雪里鼓胀如帆:“苏彻,你敢拘我西境使者,就不怕十万铁骑踏平长安?”
“拘?”苏彻笑了,将酒樽往案上一磕,“藩王怕是忘了,昨日是谁的人,在给清婉下毒?”他拍了拍手,韩烈拖着个血人进来,扔在萧烈面前——是他最信任的副将。
萧烈的脸色瞬间青了。
“二皇兄。”苏彻转向苏戾,后者正试图往禁军队伍里缩,“春日宴上,你让绿珠刺我时,没想过有今日吧?”
苏戾猛地拔剑,却被玄铁军的枪尖逼回:“苏彻!我是父皇的爱子,你敢动我?!”
“爱子?”苏彻站起身,玄甲碰撞的脆响压过风雪,“勾结藩王,毒害皇亲,你也配提‘爱子’二字?”
骨骼碎裂的脆响混着苏戾的惨叫,惊飞了院外的乌鸦。
谢舫想求情,却被绿珠用刀抵住后颈——她的左臂还缠着绷带,刀却握得极稳。
“谢丞相。”苏彻的目光终于落在谢舫身上,“你贪墨的二十万石军粮,够北境将士吃半年。”他俯身,捏住谢舫的下巴,“这些账,该怎么算?”
谢舫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苏彻捏住喉咙。
院外突然传来骚动,西境铁骑的怒吼刺破风雪。
萧烈趁机撞开身边的玄铁军,弯刀带起寒光劈向苏彻:“我杀了你!”
苏彻侧身避开,枪尖反挑,正刺穿萧烈的肩胛。
“想走?”他冷笑,“没那么容易。”
萧烈忍着剧痛翻上战马,西境铁骑拼死冲开缺口。
他回头望了眼别院,风雪里,苏彻的玄甲像尊索命的修罗。“苏彻!我在西境等你!”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风雪深处。
苏彻没追。
他知道留着这条残命,不过是来日再收拾。
“轮到你了,二皇兄。”
苏彻转身,苏戾正瘫在雪地里发抖,刚才的嚣张荡然无存。
“六弟……不,六殿下饶命!”苏戾膝行着求饶,脸上的青黑被泪水冲得像幅丑画,“是谢舫逼我的!是萧烈蛊惑我!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苏彻蹲下身,拽起他的头发,“你让清婉躺了半个月,现在说不敢?”
他从韩烈手里拿过烙铁,在火上烧得通红,“听说你最在意这张脸?”
烙铁凑近时,苏戾吓得尿了裤子,哭喊着:“我愿去守皇陵!我愿……”
“不必。”苏彻收回烙铁,将他往谢舫面前一推,“去冷宫待着吧,每天给祖宗的牌位磕一百个头,少一个,就剜你一块肉。”
玄铁军拖走苏戾时,他像条死狗似的哀嚎,哪里还有半分皇子的模样。
最后剩下谢舫。
他看着苏戾的惨状,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老臣早该想到……你娘当年就说过,她的儿子,绝不会是任人拿捏的软蛋。”
“可惜你明白得太晚。”苏彻示意绿珠松刀,“你贪的粮,我已派人补回北境。你害的人,我会一个个替他们讨回来。”
他踢了踢谢舫的腿,“这双腿,换死去的百姓,够吗?”
谢舫的脸瞬间惨白。
“韩烈。”
“属下在。”
“打断他的腿,扔进天牢最底层。”苏彻的声音没有起伏,“每天给一碗馊饭,让他活着,看着谢家怎么倒。”
谢舫被拖出去时,突然回头嘶吼:“苏彻!你会遭报应的!谢贵妃不会放过你!”
风雪灌进正屋,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苏彻望着空荡荡的院子,玄甲上的冰全化了,顺着甲片往下淌,像在流血。
绿珠裹紧披风:“就这么放萧烈走?”
“他是藩王,我自会用对付藩王的手段对付他。”苏彻走到案前,说道“韩烈已带玄铁军抄了他在长安的据点,西境我会去的。”
绿珠挑眉:“那谢贵妃呢?”
“她?”苏彻笑了笑,眼底却无暖意,“她儿子在宫里跪着,兄长在天牢等死,我倒要看看,这后宫的风,还能不能吹到我跟前。”
院外的风雪渐小,东方泛起鱼肚白。
玄铁军正在清理血迹,韩烈进来禀报:“殿下,谢府已被围,谢家子弟一个没跑掉。”
“很好。”苏彻转身往院外走,玄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回府。”
他要去告诉陆清婉,那些欺负过他们的人,正在一点点付出代价。
风雪虽停,长安的暗流,才刚刚汹涌。
在皇宫。
谢烬摔碎第七只玉盏时,二皇子的哭嚎终于顺着风飘了进来。
她捏着帕子的指节泛白,金护甲深深嵌进掌心——半个时辰前,老太监跪在地上,牙齿打颤地说,二皇子苏戾被玄铁军拖进宫时,正趴在雪地里,给祖宗的牌位磕头。
“不可能……”谢烬踉跄着后退,撞在鎏金妆台上,台上的铜镜摔在地上,裂出蛛网似的纹,“戾儿是二皇子,苏彻他敢……”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谢舫的嫡子谢临浑身是血地闯进来,刚跪下就嚎啕大哭:“姑母!父亲被苏彻打断双腿扔进天牢了!家里……家里被玄铁军抄了,男丁全被捆走了啊!”
“哐当”一声,谢烬头上的凤钗坠在地上。
她看着谢临渗血的衣襟,害怕了。
现在……
“萧烈呢?西境藩王的铁骑呢?”谢烬抓住谢临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他们不是说好了,要借这次机会废了苏彻吗?”
谢临哭得喘不过气:“萧烈……萧烈跑回西境了!他的人根本没出手,眼睁睁看着父亲和二殿下被擒……”
谢烬眼前一黑,若不是宫女及时扶住,差点栽倒在地。
她终于明白,萧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心帮苏家,他要的不过是借谢家与苏戾的手,削弱大夏的国力,好让西境铁骑趁机南下。
而她和谢舫,竟像傻子似的,把宝押在了这条白眼狼身上。
“备轿!”谢烬猛地推开宫女,声音凄厉得像破锣,“我要去见陛下!我要去问问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二皇子被一个贱婢生的野种欺辱吗?!”